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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我们去哪养老

发布时间:2020年01月21日21:43 来源: 支点财经

武汉市社会福利综合大楼

陈女士陷入了两难。

她的父亲已经86岁,于2019年12月中风住院。医生告知她,父亲今后生活需有专人看护。于是,陈女士第一时间来到武汉市硚口区社会福利院,但工作人员表示,“我们这儿住满了,只能排队,排多久不好说。”

虽然武汉近年出现了很多私立养老机构,但陈女士父亲的退休金每月仅2000多元,若选择其中的品牌机构,月费至少4000元起步,负担太重;若选择月费低、不知名的机构,环境、设施、服务水平似乎难以让人放心。

从全国视野来看,左右为难的陈女士绝非个例。

截至2019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有2.54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8.1%,其中有4000多万失能老人。在武汉,60岁及以上老年人占户籍人口的两成。在养老问题上,不少家庭都有些苦恼与困惑。

作为养老服务的重要提供方,武汉乃至国内养老机构发展现状如何?近年来,大量私立养老机构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这些机构的运营主体、运营方式有何特点?存在哪些问题与提升空间?

围绕以上问题,支点财经记者采访了武汉市民政局、泰康保险集团、九州通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州通”),以及武汉多家养老机构。

“新玩家”入局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秉持多子多福、养儿防老的“家庭养老”观念。一个家庭子女越多,代表越能相互分担养老压力。

然而,在现实中,父母需要养老时,子女互相推卸责任的情况时有发生。

对经历了计划生育这一代人而言,所面对的问题又有不同——“4个老人—1对夫妇—1个孩子”的结构,使家庭养老难度骤升。

怎么办?以养老院为主要形态的养老机构发挥了积极作用。

“这类机构能提供更专业的服务,使老人获得看护和照料。而且,机构养老是规模性经营,无论从社会角度还是个人立场看,都会更加经济。”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前秘书长唐钧说。

从运营方式看,养老机构主要分为三类。

一是“公办公营”性质,首要职责是提供基本性民生保障,收费相对较低,但床位也相对紧张。以武汉为例,武汉市第二社会福利院、硚口区社会福利院等,就是“公办公营”。

二是“公建民营”性质,指养老机构在产权属于国有的情况下,引进民间资本来建设和运营,政府主要进行服务质量监督、惠民补贴发放等工作。

由武汉市社会福利院、九州通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逸仙人寿堂养老服务(集团)有限公司共同出资打造的华中最大养老机构PPP(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项目——武汉九州通人寿堂养老院,就是这一类型。

三是完全市场化的养老机构。

泰康保险集团旗下的“泰康之家·楚园养老社区”“悦年华·颐养中心(武汉石桥)”,就属于这一类型。

以上三种类型中,第二和第三种是民营资本的“主战场”。

不过,由于养老机构存在一定政策门槛,且公建公办机构在资金、政策、民众认可度方面有一定优势,民营资本的活力有待充分释放。

变化出现在2013年。

这一年,国务院出台《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提出“支持民间资本参与提供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支持社会力量举办养老机构”。

老龄化的加速,则添了一把火——截至2012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1.94亿人,占当时总人口的14.3%。

这一背景下,近年来,养老领域吸引了大量知名企业的关注。

支点财经盘点发现,这类“新玩家”大体分为三类:房企系,如万科、绿城、远洋,央企背景的华润置地也涉足其中;保险系,如泰康、平安、太平洋等;医药系,如复星、九州通。

为何是保险、房地产、医药三类企业入局?如下图显示,这三类企业不但资本充裕,而且所在领域与养老服务都有着天生的契合点。

保险、房地产、医药行业在汉养老机构布局情况

支点财经统计

市场化机构:青睐“中高端”

先聊聊市场化的养老机构。与早些年部分民营养老机构的“散乱差”、主要聚焦低端市场不同,近年入局的企业更青睐于中高端市场。

中高端体现在哪里?支点财经记者发现,除注重居住环境、生活照料外,“医养结合”是一大亮点。

“医”指医疗,“养”指养老。这类业态通常包括一个具备持续护理功能的社区或公寓,以及一家以康复、老年病等为特色的护理院或专科医院。

泰康之家便是个典型案例。

近期,支点财经记者走访了位于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泰康之家·楚园”,这里是泰康之家在全国设立的第6家养老社区,于去年12月正式运营。

楚园建筑面积达19.25万平方米,全部建成后可提供约1000户养老单元,还配建了约120张床位的二级康复医院。

工作人员介绍,楚园第一期开放的200余户已全被预订,对象多是高校、科研院所、大型工业企业退休人士,其中70岁以上占比65.5%。

除医养外,这类机构在老年人精神生活方面也格外下功夫。

譬如泰康之家推广“时间银行”概念,鼓励老年人参与社区义工、教授知识等活动,将服务时长兑换成相应产品或服务,实现老年人自我价值。

“企业加入高端养老市场是件好事,高中低端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反而更能促进市场细分、规范和养老服务质量提升。”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湖北省养老机构协会秘书长李波表示。

销售层面,不同机构则有不同特征。

地产系一般主推租售并举,相对简单。而保险系企业的养老项目则有保险联动制、押金制等多个模式。

比如,获取“泰康之家·楚园”的入住权有两种方式。

一是与公司保险产品关联,购买泰康人寿相关保险产品后,可锁定社区入住权;二是缴纳楚园社区预订费用,获得一定时限内的等待入住权,预订费和押金等均可按规则退还。

通过这两种方式入住后,客户还需按不同户型支付月费,月费涵盖房屋及设备设施使用、居家生活能耗、文娱康体活动、乐泰学院课程、专属管家、健康管理等服务内容,但不包括餐饮、护理等需求。

太平人寿位于上海的“梧桐人家”项目,也采用了类似模式。

该项目一是面向保险客户,购买相关产品达一定金额才能获得入住权;另一种则是会籍制,根据不同房型支付不等费用才能获得入住权。客户入住后,再根据具体情况收取不同档次的费用。

“公建民营”激发养老机构新活力

说完市场化养老机构,再聊聊“公建民营”。

一直以来,公办公营的养老机构其实做得“很累”——此类机构担负着一定的民生保障功能,收费受到严控,机构收入、人员负担相对较大。

于是,公建民营被视为出路之一。

一方面,民营资本进入,能缓解公办机构的财政压力;另一方面,民营资本更加灵活,能带来更多先进管理经验。

武汉市民政局提供给支点财经的资料显示,武汉已有5家公办养老机构实行了公建民营改革,具体包括PPP、委托经营、服务外包等多种模式。

去年12月,支点财经记者来到位于汉口火车站旁的武汉市社会福利院,这里是全国第二批公办养老机构改革试点单位之一。

福利院大楼分A、B两座,A座为公办公营,由武汉市社会福利院运营管理。B座则为九州通人寿堂养老院,采取市场化方式为老人提供服务。

目前,九州通人寿堂拥有1200张床位,设有单人间、双人间、夫妻间等,房间内有圆角家具、智能呼叫系统、助浴椅、安全扶手等一系列适老设施。

支点财经记者发现,按最低单人标准计算,在此居住价格低于附近的一家城市便捷酒店。

九州通人寿堂养老院阅览室

同为全国第二批公办养老机构改革试点单位,2016年,武汉新洲区社会福利院引入了武汉众联康公司,投资新建了新洲区夕阳红养老院。

据了解,此前该院一度存在部分资源闲置、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等问题。

按照约定,众联康公司需完成相关设施配套,并优先保证城镇“三无”老人、优抚对象入住。

“以前院里只服务几位优抚对象,大量床位闲置,现在已住进了160多位社会代养老人。”养老院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说。

除传统意义上的专业养老机构外,居家和社区养老机构也可采取“公建民营”模式。

武汉九康养老服务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康养老”)在武汉布局了30多个社区试点养老服务,此类服务站由政府提供场地,一般在300-1000平方米左右,九康养老负责提供专业设备和人员。

江汉区唐家墩西桥社区养老服务站是其中之一,该服务站面积300多平方米,有活动室、保健区、食堂,不少附近居住的老人都来这活动和就餐。

“8张床位和医疗设备都已配齐,在社区里,老人就能享受托管护理。”服务站工作人员说。

当家人有事脱不开身,比如出差或外出旅游时,可以将老人托付给服务站,根据时间长短,价格从80-120元/天不等。此外,该服务站还可以向社区老人提供上门助浴、清洁、肌肉按摩等服务。

2018年,武汉提出2018-2020年布局300家覆盖社区、街道的嵌入式养老服务站。这类站点一般在社区内部,以50-400张床位的中小型机构为主。

值得注意的是,老年人失能一般有个过程,健康、轻微失能的老人以家庭养老为主,部分失能的老人以社区养老为主,完全失能老人则由专业养老机构提供服务。因此,兼具社区养老、专业养老功能的老年服务企业具有获客优势。

可以想象,当这类企业切入社区养老,随着渐进式的运营及时间的演进,这些老年人也可能成为其专业养老服务的客户。

武汉市公办养老机构列表

需翻过多座“大山”

尽管新玩家的民营项目已然“热火朝天”,但从盈利角度看,支点财经采访的多个民营机构都还没到“掘金”的阶段。

其一,养老机构投入巨大,盈利来源则通常为房租或床位费、护理费、餐饮及其他费用,回收周期相对漫长。

泰康保险集团董事长陈东升曾表示,一个成熟的养老社区做到收支平衡需6-8年,真正盈利则要20多年。

其二,“地难找、租金高”制约了养老机构的发展。

“在大城市特别是中心城区,兴办养老机构的主要困难是地点难找。即便考虑改造闲置厂房、校舍等设施,协调难度也很大。”武汉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对支点财经记者说。

于是,武汉95%以上的民办养老机构用房(地)都以租赁形式经营,推高了运营成本。

“武汉稍微过得去的地方,租金就要50元/平方米,30平方米就得1500元。对每位老人收3000元钱床位费,一半都得拿去交租。”九州通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詹建明告诉支点财经。

其三,老年人支付能力不足。

据了解,武汉有60.14万退休人员的每月养老金低于2822元。如涉及到护理和医疗,养老费用将远超老年人承受能力,不少老年人对养老机构只能望而却步。

对此,武汉民政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武汉正在起草长期护理保险(以下简称“长护险”)相关实施方案。

长护险能为住进养老机构的失能老人提供每月上千元的资金,也能支付一定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费用。此举被视为提高老年人养老支付能力的途径之一。

2016年以来,国家对15个城市进行了长护险试点工作。荆门是湖北唯一试点城市,截至2018年底,该制度已覆盖荆门245万人,享受待遇人数已超过3400人,基金月人均支付2380元,高于当地人均可支配收入。

其四,护理人员缺口较大。

按国际惯例,每3位老人就需要1名护理人员。以中国目前4400万左右的失能老人为基数测算,需要护理员1000多万人。然而,截至2017年年底,全国只有30万人取得护理员资格证,缺口达千万量级。

从结构来看,目前护理人员很多都是“4050人员”,即女性40岁、男性50岁以上,下岗人员和外来务工人员居多。

由于人才短缺,养老护理人员过去至少得初中学历,2019年国家将该职业门槛降至“无学历要求”。

具体来说,养老护理员工作待遇低,职业前景不明,成长空间小,却需要高强度的劳动和责任心。尤其是照顾不能自理的老人要24小时不间断护理,包括做导尿、吸痰等工作,年轻人很难适应这种氛围。

有调查表明,中专学历以上护理员就业一般首选公办养老机构,民营企业“抢人”难度颇大。

对此,武汉已建立了养老服务岗位补贴制,将居家养老护理员纳入市、区、机构三级培训体系,对取得国家养老护理员资格证书的人员给予500-5000元的一次性奖励,以及每月100元的岗位补贴。

此外,传统养老理念也是阻碍养老机构发展的重要原因。本文开头提及的陈女士,她的弟弟就坚决反对老人入住养老院,执意自己照顾中风的父亲。

可见,养老机构市场是一片蓝海,同时也任重道远。

END

记者丨张帆 蒋李

编辑丨何辉 吴玲

出品丨湖北日报传媒集团 支点杂志

【责任编辑:袁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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