塆头的池塘和迎客亭。（视界网 邱亚林 摄）
整洁秀丽的小小塆落——水口。(视界网 汪利群 摄)
当年的水口塆容貌。 （资料图片）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王兵 通讯员 颜红胜 刘世民
上月底，罗田县脱贫攻坚现场会走进只有45位村民的九资河镇河西畈村二组水口塆，县委书记汪柏坤称赞：这里环境整洁，公共设施齐全，拥有股份制旅游专业合作社和一座即将开业的假日酒店，乡村旅游和康养产业有了雏形。
让人感慨的是，这一切是由村民自主合作实现的。小小水口塆，发展不简单。
2014年3月18日，水口塆，党员朱三定起草好意向书后，对村民们说，“大家要是没意见，就在意向书上签字吧。”
全塆11户人家的代表先后签下自己名字。这意味着，他们承诺每户至少出资10万元，统一土地规划，改造塆容塆貌，将水口塆建成生态休闲农庄。
6年多时光里，发生了什么故事？湖北日报全媒记者近日前往探访。
给后代留一个长久的产业
最早提出整治塆落发展乡村旅游的，是朱三定的弟弟朱七一。
朱七一1967年生，1983年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直到2011年返乡。打工近30年，没赚什么钱，但长了见识。老朱认为：水口塆就20多亩耕地，纯靠农业脱贫无望。但九资河旅游资源丰富，只有发展乡村旅游，才能“给后代留一个长久致富的产业”。
九资河是罗田最偏远的乡镇，境内有大别山主峰天堂寨及天堂湖水库等景区。近年来，春看花夏漂流秋赏红叶冬滑雪，旅游业做得风生水起。
朱七一寻思：要把游客引进塆里，得把进塆路修通，把脏乱差的塆落整治好，再建一座度假酒店。2014年初，他把想法说给哥哥朱三定，兄弟俩一拍即合。朱三定退休前是九资河中学教师，他找来村里另外两名党员商量，大家意见一致：这事一家一户干不了，必须全塆人一起干！
水口塆11户人家，10户姓朱，1户姓陈，迁入本地百余年，民风淳朴。全塆人协商后，决定自主筹资投劳，启动乡村旅游建设，并签下意向书。
为什么选择自己干？朱七一他们认为，水口是个“三无”塆：无富人、无名人、无高人。当时靠政府投资或引进市场主体都不太现实，“不能等，只能集合大家力量干起来。”
意向书写在一张笔记页上，虽不如安徽小岗村“十八个红手印”契约那般惊心动魄，但在水口塆历史上，也是一声响雷。
用“愚公精神”建家园
“每家出资10万元，是一点点凑出来。”朱七一说，2014年塆里还有3户贫困户，有的拿不出足够现金，就用劳务折算。条件好的农户多出资，大家并不计较。
朱七一被推选为主事人，第一件事是修路。水口塆距游客往来的罗九公路约400米，只有简易土路。村民自主修路，最难的是协调土地。公路经过另外一个塆子，要迁坟30多座。朱三定、陈云章、朱英球等人一家一户上门，请求支持。为省钱，修路除必要的专业环节，体力活都由留守在家的村民义务完成。2014年底，400米长、4米宽的土基路修通了。
村民的苦干精神感动了大家。河西畈村村委会送来13车砂子和两车碎石表示支持。2017年，村里又出资将土基路硬化。
第二件事是拆除猪圈牛栏旱厕，整治塆落环境。由于村民自主签了协议，推进起来不难。党员陈云章家此前花近2万元，建了60多平方米牛栏、厕所和收藏间，他二话不说带头拆光。旧建筑拆了，朱七一和几位村民自己规划设计，在塆口挖水塘、建迎客亭，塆中央建广场、水池，塆旁建停车场、小游园、绿化带等。那时九资河还可以采圆石，村民们不辞劳苦搬回石头，垒在花坛、水池旁。
第三件事是建酒店。“当初考虑，开农家乐小打小闹不行，决意建个上档次的酒店，没想到那么难。”朱七一说，首先是政策有规定，尽管只占了0.7亩废弃梯田加0.3亩荒坡地，但毕竟是从农业地流转到第三产业。其次是资金不足。酒店高5层，仅土建造价也要200多万元。朱七一找到一位本村走出的建筑商，向他讲述村民们的情怀愿景。对方被打动，决定支持。双方约定，建筑商垫资建设，水口塆除村民投工投劳外，按进度分次付款，全部完工后总计付款120万元，余款待酒店营业后用利润逐步支付。
建家园千难万难。村民说，靠的是“愚公意志、蚂蚁精神”。酒店2015年开工，今年初基本完工。4月底，“水口庄园”酒店试营业，五一期间接待了数十位住宿客人，餐饮收入流水2万多元。
村民自主发展的热情最可贵
水口塆的实践，当地党委政府怎么看？
九资河镇镇长罗燕认为，水口实践让人重新思考精准扶贫中的许多问题，比如：塆落整治谁来整？产业发展谁来推？而“水口精神”最可贵的内核是村民的自主发展意识。
她举了个例子。该镇另外一个塆，就在罗九公路旁，各方面条件都比水口好，镇里将其列为塆落整治示范项目，先后投入30多万元，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差距在哪里？一个是我要整治，一个是要我整治。”
产业扶贫也是如此。有的村塆发展产业靠政府帮、靠能人带，稍遇挫折就怨天尤人，而水口人选定乡村旅游业，自主投入6年多，虽还未直接受益，依然坚持不懈。
水口实践还引发对乡村治理模式的思考。水口塆最初的主心骨是几位老党员，主事人则是朱七一。塆里事务采取最质朴的方式，集资款全部交给朱七一管理使用，这要求主事人无私心，村民要完全信任。后期，塆里组建股份制合作社，镇党委指导水口塆成立党小组，探索可复制的规范治理方式。
据介绍，九资河镇党委政府2018年就关注水口塆的整治建设，但没有贸然干预。2019年下半年，镇里帮助硬化塆里的广场、篮球场，新建村民舞台。“我们希望尽力保护村民自主发展的热情。”罗燕说，水口塆下一步怎么走？政府怎么帮？需要认真论证。
引回年轻人是村里希望所在
眼下，朱七一的当务之急是让酒店尽快正式营业。酒店由他自己和几位村民打理，招了塆里两名女孩和塆外4名年轻人当服务员。将来会不会请专业团队？“还没考虑”，朱七一觉得，那么多难关都过了，管个79间房的酒店不是问题。
朱七一要办的事还多：和镇政府和县旅游部门合作，把“水口庄园”广告打出去，吸引游客；要把本塆及周边100多亩撂荒地流转过来，种植蔬果及板栗、茯苓、天麻，建成游客采摘基地和电商供货基地……
记者采访时，罗燕正在塆里接待县交通局人员，商议争取把4米宽的通塆公路拓宽。“等接待条件到位，我们会通过旅游公众号、抖音直播等方式为水口大做宣传。”罗燕说，塆里20多位年轻人在外打工，现在产业有了雏形，应该把年轻人引回来参与发展。“水口塆搞建设时，为克服困难走过一些超常规路子，未来参与市场竞争，还得靠规范管理，靠人才。”罗燕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