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陂区李家集街六家砦村的宿舍内,祝勤(左)、谈雯丽夫妻正在准备午饭。 长江日报记者郭良朔 摄
长江日报记者王静文 胡蝶 彭仲 通讯员詹鸥 黄保科
5月28日,武汉市硚口区驻村扶贫干部谈雯丽请了半天假,从黄陂区李家集街六家砦村返回市区,向单位递交了延迟退休申请书,受疫情影响,她的这份申请书交晚了。“扶贫工作还没结束,现在还不是退休的时候。”谈雯丽告诉长江日报记者。
春节前新冠肺炎疫情突发,夫妻俩退掉早已订好的机票,取消了与女儿全家团聚的计划。现在谈雯丽非常庆幸:“如果因为疫情,走了以后被困在外地,可就耽误工作了。”
疫情期间,祝勤下沉到社区参与防控,谈雯丽在自家小区当志愿者。3月23日接到上级返村通知后,谈雯丽立即开车出发,大路封了走小路,辗转3个多小时回到村里,开始了扶贫攻坚关键一年的工作。3月25日,谈雯丽在村中度过了55岁生日,这是她在这里过的第4个生日。
2016年底,谈雯丽和丈夫祝勤双双下乡驻村扶贫。夫妻俩在六家砦村老村委会的一间10平方米小房中安家,这一住就是3年,先后帮两个村的61户贫困户甩掉了贫困帽。
2019年底,祝勤结束扶贫工作回到原工作岗位,已到退休年龄的谈雯丽则决定留在村里继续干,巩固扶贫成果。
从复式楼搬进集体宿舍 蜗居换来贫困户安居
谈雯丽是武汉市第一职业教育中心工会副主席,58岁的丈夫祝勤是硚口区社区教育学院行政校长。2016年12月,他俩作为各自单位派驻的扶贫第一书记,分别来到黄陂区李家集街六家砦村、罗汉寺街钟岗村,开展精准扶贫工作。
虽然夫妻俩从自家复式楼搬进了10平方米的小房,但几个月后,贫困户黄菊芳在谈雯丽的帮助下,破旧房屋被修缮一新。
2012年,黄菊芳的丈夫因病去世,给她留下两个孩子和一堆债务。黄菊芳患有多种慢性病,孩子还在念书。她家的房子是1997年盖的,当初为了省钱,把老屋拆了后能用的小瓦片移过来,铺在屋顶上。过了20年,屋顶上的瓦已破的破、碎的碎,一到雨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接水的盆子一摆就是十几个,但黄菊芳一直没钱修房。
谈雯丽入户走访,看到黄菊芳家里四处漏雨,楼梯也没有栏杆,厨房没有粉刷,红砖露在外面,破洞漏风,老鼠乱窜。于是她帮黄菊芳申请危房改造,经村委会商讨、村民代表大会评定,2017年3月,黄菊芳家开始整修,谈雯丽全程监理。
两个月后,黄菊芳回到整修一新的家都不敢认了:屋顶换上了结实的红瓦片,屋里粉刷一新,厨房全新装修,还做好了整体橱柜。黄菊芳只要提起谈雯丽,就连声说:“多亏了她,我们母子才能住得这样好。”
“晚上睡觉时,老鼠就在天花板上咚咚地跑来跑去。”当长江日报记者走进谈雯丽和祝勤住了3年的“家”,祝勤指着塑料扣板笑着说。这是一个由老村委会改建的集体宿舍,狭小空间里挤着3件家具:一个办公用的电脑桌、一张双人床和一个折叠衣橱。窗户正对着村里的一个厕所。
就是住在这里的3年,夫妻俩共帮助两个村的20个贫困户申请了危房改造,用自己的蜗居换来贫困家庭的安居,他们在汉口的家被水淹了却顾不上管。
那是黄菊芳家改造竣工两个月后,武汉下了一场暴雨。谈雯丽的家在顶楼,由于阳台排水沟被堵,雨水倾泻倒灌进家中,把家里全淹了。他们双双驻村,已有半年多不在家,直到楼下住户发现后,才通知他们,夫妻俩找个双休日回了一趟家,心疼地找人把全屋地板撬了重装。
八旬老父支持“夫妻档” 散步聊出月嫂培训班
长年驻村,顾不了家,单位一般不会安排夫妻俩都去扶贫,谈雯丽和祝勤为什么例外?谈雯丽瞅了一眼祝勤:“这要问他。”
祝勤爽快地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比妻子早驻村半个月,来到罗汉寺街钟岗村的第一周,就感到扶贫工作责任重大,“当时村里有40户建档立卡贫困户,有的因病致贫,有的因学致贫,村委会的房子是土砖砌成的,坐在里面开个会,身上就能落一层薄薄的土”。
看着这情景,祝勤特别想帮他们一把,他在电话里把农村的情况说给妻子听。恰巧,谈雯丽的单位当时也要派一名干部到黄陂扶贫。祝勤听说后就游说:“干脆你也来,我们一起扶贫。”他还专门带着谈雯丽到村里转了一圈,“你看,我们在这里能做很多实事,可以有所作为。”
谈雯丽是上海人,从小就生活在城市,听了丈夫的话动心了,也想到农村新天地里闯一闯。“可我俩都下乡了,家里老人怎么办?”谈雯丽有些犹豫,他们的女儿已经成家,但家里还有80多岁的老父母,她放心不下。
“扶贫是一件大好事,你们都愿意干,那就去吧,不用担心我们。”谈雯丽的父亲谈志钦是一名老党员,知道女儿女婿的想法后,当即表示支持。谈雯丽跟妹妹商量好,请她照顾父母,随后向单位提交了驻村扶贫申请。
两个村相距大约16公里,组织上为了照顾他们夫妻俩,让他们一起住在六家砦村的集体宿舍,祝勤每天开着私家车“上下班”。
从此,这对夫妻和其他扶贫干部一起过上了集体生活,祝勤还成了扶贫工作队食堂的兼职厨师。驻村3年多,谈雯丽已经能说一口纯正的黄陂话。
每天吃完晚饭,夫妻俩都要围着村子一边散步,一边想点子,讨论怎么帮村民脱贫。他俩搭档开办的月嫂培训班,就是在散步中商量出来的。
他们发现农村里的留守妇女很多,何不让她们学习一技之长,方便以后再就业。谈雯丽了解到,月嫂行业用工需求大,工资较高,能不能对留守妇女进行月嫂培训?“好点子!”夫妻俩说干就干,祝勤四处拉赞助、找老师,准备在两个村里开办免费月嫂培训班。
“免费?哄人的吧。”“月嫂证不好拿。”村民议论纷纷,心存疑虑。培训班开课了,李家集街和罗汉寺街的几个村有49人参加了首期免费培训,最后有43人拿到高级育婴师资格证,村子里沸腾了,“原来是真的!”接下来的第二期培训班,又有72位留守妇女考到了证书。如今,有的“金牌”月嫂已月入7000元。
“你没法照顾你父亲,却总来看望我”
87岁的五保户余兰桥,经常会从自家菜园里采摘一袋蔬菜,挂在谈雯丽房间的门把手上。他们不收,余兰桥会急眼。
余兰桥是谈雯丽驻村后第一个走访的贫困户。他和谈雯丽的父亲同龄,谈雯丽隔三岔五就去帮他收拾家务,送去水果和牛奶。“你爸爸好吗?你都没法照顾他,却总是来看我。”好几次,余兰桥抹着眼泪说。
谈雯丽把这件事讲给父亲听。有一天,父亲买了一双新鞋,也给余兰桥买了一双,让谈雯丽捎给余兰桥。谈雯丽给余兰桥穿上时,余兰桥开心不已。
“别担心,你只管好好学习,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这是贫困生余妮第一次见到谈雯丽时,谈雯丽对她说的话。
余妮的父亲患有残疾,靠打零工赚钱,母亲在家侍弄田地,弟弟余聪也因残疾辍学在家。
谈雯丽与丈夫祝勤经常一起到余家走访,一边鼓励余妮继续读书,一边为她家争取相应的教育补助。谈雯丽打听到黄陂有一家特殊教育学校,可免除所有学费,便立即帮忙联系,让余聪入校。余妮的学费也按政策得到减免。2017年,余家成功摘掉了“贫困户”的帽子。
虽然余家已成功脱贫,但谈雯丽仍经常去走访。一年后,余妮参加高考,首先把分数告诉了谈雯丽,请她帮忙参考填报大学志愿。
但一年6000多元的大学学费和住宿费又成了难题,他们差点要打退堂鼓。“学校每年会有助学金,教育局每年还会发教育补助,学费不用担心。”谈雯丽又上门做工作。
“很多事情谈老师比我妈妈还了解我!”余妮说。谈雯丽像教自己女儿一样教她如何适应大学生活,余妮竞选上了学生会干部,还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每月能有400元的收入。
2017年12月,六家砦村21户贫困户全部脱贫。2018年12月,钟岗村40户贫困户也全部脱贫。“不过我还是钟岗村的扶贫顾问,只要有空就会去村里帮忙。”已返回原工作岗位的祝勤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