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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姑娘放下绣花针 和热血男儿一起保家卫国

发布时间:2020年10月24日07:30 来源: 楚天都市报

十几岁的姑娘放下绣花针 和热血男儿一起保家卫国

碧玉年华赴烽火  战地红花分外香

□楚天都市报记者 刘丁维 陈倩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我的祖国》这段宛转悠扬荡气回肠的旋律里,不仅承载了“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战士们对祖国最深沉的思念,还有中国人民对和平最真挚的向往。

每每曲调响起,总能把人带回那个血与火的年代,想起那个在防空洞里的女卫生员王兰。在抗美援朝的艰苦岁月里,还有无数像“王兰”一样外表柔弱但坚强不屈的中国女性挺身而出,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同仇敌忾的斗志,和热血男儿并肩扛起保家卫国的使命。

在中国人民志愿军这支威武之师中,许多女兵写下决心书,担负起机要兵、文艺兵、卫生兵等多重战争角色,经受着生与死的考验。志愿军15军中的女兵们,年龄最大的21岁,最小的才13岁。

王清珍年轻时军装照

王清珍近照      楚天都市报记者刘中灿摄

王清珍

第一次看《上甘岭》 不知自己是“王兰”

16岁,花季的年龄,而16岁的王清珍,和战友们一起在上甘岭的坑道中度过。很多人都会记得电影《上甘岭》中的卫生员王兰,但很少有人知道,“王兰”的原型之一正是如今家住湖北孝感的王清珍。

王清珍是在贵州加入人民解放军的。当时,解放军第15军在当地围剿残匪,父母为了躲避当地土匪恶霸的纠缠,把未满15岁的王清珍托付给了部队,从此她就跟着部队南征北战,成为了一名卫生员。

王清珍没有任何护理经验,是老兵们手把手地带着她,学会了护理、包扎、注射等战场急救操作。不久,部队开赴河北邢台,做赴朝参战的准备工作。部队首长考虑到王清珍年龄太小,朝鲜战场环境极为恶劣,想让她留守后方,但王清珍哭着和领导争辩:“为啥留我?父母亲把我交给你们,你们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这位个子娇小的女兵,激发出了比男士兵更强的斗志。她剪短了头发,表达了自己要和其他战士并肩战斗的决心。拗不过她的部队首长,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她一起出征。

王清珍还记得,她的部队渡过鸭绿江时已是1951年,天上不时有美军飞机投下带着降落伞的照明弹和炸弹。为了防止空袭,部队只能晚上行军,鸭绿江铁桥上,火车、汽车,还有像她们一样大队徒步行军的战士,紧张忙碌又有条不紊。

1952年,上甘岭战役爆发,王清珍随部队进入了五圣山主峰下的坑道。从最前沿阵地送下来的伤员,在这里进行分类处理后,再根据伤情决定是否需要后送。

在枪林弹雨中,不断有伤员被抬到收容所,王清珍只得加倍忙碌。最艰苦时,她一个人要照顾20多名伤病员。

近距离接触到战友们的牺牲,最难令王清珍释怀。她记得,有一个伤员流血过多,锯掉腿后她一直在照顾他。伤员看王清珍年纪小,就问她怕不怕,她说:“你们不怕我也不怕!”战士忍着疼痛说:“给我唱首歌吧。”王清珍就唱起了陕北民歌《南泥湾》:“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第二天,这位伤员由于失血过多牺牲了,王清珍心里难过极了。

残酷的战场上来不及悲伤,王清珍和战友们的任务是要抢救更多的伤员。坑道里急救物资不足,护理队的领导带着她们冒着炮击轰炸的危险,收集美军照明弹上的降落伞,撕开做成绷带。

王清珍还记得,那时候美军的飞机总是飞得特别低,甚至连机翼上的徽记和编号都能看清。有一次在坑道里,突然听到外面几声巨响,防空洞顶的土大块大块往下掉,足足盖了两尺厚。卫生所所长大声喊全体队员:“趴下,不要靠着墙!”空袭过去,她看到防空洞口有三个巨大的弹坑,“如果炸弹再扔偏一点,恐怕所有人都会被埋在里面。”

回国之后,王清珍第一次看到了以部队战斗故事为原型的电影《上甘岭》。她第一次看到“王兰”这个角色,还在由衷钦佩:“这个女同志真的不简单。”后来,电影拍摄过程中被请去观摩的志愿军特等功臣、参加了上甘岭战役的四连指导员赵毛臣告诉她:“这个女卫生员的角色,是参考了你们这些护理队的队员拍出来的。”王清珍这才知道,自己也成为电影主人公的原型之一。

黎梅君年轻时军装照

黎梅君谈及战友落泪

黎梅君

随歌声跨过鸭绿江 血泊之中救护伤员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70年,回望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如今家住武汉的黎梅君仍清楚地记得,当年跨过鸭绿江时,那一声声传唱的“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是多么的激昂和振奋。

1950年,美帝国主义挑起了朝鲜战争。中华儿女同仇敌忾,15岁的黎梅君在老家重庆市江津白沙镇,加入到当时的15军随军干部学校。她和所有中华热血青年一样义愤填膺,坚决要求加入到保家卫国的钢铁长城中去。

1951年10月的一天,黎梅君与整装待发的大军集结在鸭绿江边,等待过江的号令。下午5点多钟,伴着军号声,一声铿锵有力的“出发”传来,她的心脏激动得好像要蹦出来了一样。

黎梅君说,刚到鸭绿江边,她就迎来第一个考验:过江的公路桥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只能从铁路桥上走,而横在滔滔江水上的是一根根枕木。“我们女兵个头小嘛,看了就害怕。”黎梅君说,即使害怕但绝不会爬着过桥,我们不能丢中国军人的脸。

正当队伍僵持的时候,不知是谁领头唱起《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看不见头尾的队伍中,只有这高亢激昂的歌声响彻在鸭绿江上。黎梅君跟着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甩开步子,和着歌声和大军一起跨过鸭绿江。

但这份激昂的心情自踏上朝鲜国土的那一刻起就变了。黎梅君回忆,仅一江之隔,丹东还留有庆祝共和国成立两周年的喜庆,而朝鲜的新义州早已是一片焦土。走了三四十里路,没有见到一个朝鲜人,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也没有一堵完整的墙,地上全是瓦砾、墟土、弹坑。

“那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不知道炸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黎梅君第一次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也更加坚定了她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一定要把美国野心狼赶回老家。”

黎梅君还记得第一次护理重症伤员时的情景。跟随大部队的脚步夜行至三登兵站时,天还没有亮,刚准备睡下就听到飞机的呼啸声和爆炸声,地动山摇。那一刻黎梅君有点蒙,但瞬间反应过来,背上急救包就向外冲。在一片血泊之中,她找到了三名受伤的战士,其中一人左腿被炸得血肉模糊。“血一直往外涌,棉裤炸烂了上面裹着血和肉。我去止血的时候,他咬着牙、脸抽搐着,却没有喊过一声痛。”黎梅君说。

后来医生安排重症伤员回国治疗,这名重伤的战士却哭了,他一直说还没上前线,不能就这么回国。

“我们约定好了,治疗完成后继续回到战场杀敌。”回忆到这里,黎梅君老人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走之前,我们想多给他带点止血带,他都不让,说要留给前线战场。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由于美国的轰炸和封锁,我们的医药物资短缺,他大动脉出血止不住,随时都会在路上牺牲。”

“你能不能体会到,人最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原15军45师师长崔建功曾问过黎梅君。“是战友牺牲的时候。”她回答。“不对,是你明知道派他去非牺牲不可,可是你依然要派他去的时候。”首长告诉她。黎梅君抹掉眼泪郑重地说,只有知晓战争的残酷,才更明白和平的不易。

陈代碧年轻时军装照

陈代碧近照

陈代碧

用双腿与汽车赛跑 火海里抢出50斤粮

“有人曾说,战争让女人走开。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女兵会说,面对战争,我们女人走来!”家住成都的陈代碧老战士说。

出国前夕,为成为第一批入朝作战的女兵,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44师的45名女战士,在国内机动驻地掀起了“请战竞争”。经过严格筛选,陈代碧及另外17名女战士获准第一批入朝作战。面对记者讲到这里,陈老不自觉扬起嘴角,参军作战是无上光荣,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1951年3月28日,陈代碧随部队过鸭绿江之后,便即刻投入第五次战役。16天的夜行,经过新义州、三登兵站,到达直下里(师部驻地)。战场上不分男女,行军途中左肩15斤炒面,右肩15斤高粱米。“洋锹、洋镐、水壶挂包、雨衣背包,还有医疗器械,加上身穿的棉衣几十斤压在肩上。”陈代碧一一细数着,对没有行军经验的女兵来说,爬山趟河比男性更辛苦,但大家伙都咬牙跟上,除开负伤的战士,没有一位女同志掉队。

到了稍微安全的地带,抓把炒面,就着一口凉水咽下,就是开饭的现场;每到宿营地就用针刺穿血泡,让血水流出来,否则第二天就不能行军;朝鲜山多河多,在夜间行军,不知要趟多少次河流,冰寒刺骨的河水及腰深;趟过河,再穿着冻成冰碴的棉衣跑步行军,不少入朝的女同志都留下了病根。

志愿军过江后,为了切断我军补给线,每条公路、铁路以及桥梁都成了美军袭击轰炸的重点目标。敌机沿着公路低飞侦察,一旦发现目标,三五成群的敌机轮番俯冲下来,疯狂投弹扫射。那时朝鲜的土地上青山成火海,遍地是狼烟。

1951年4月20日第五次战役,陈代碧随部队前进到北汉江,欲突破敌人封锁,渡昭阳江跨过“三八线”逼近汉城。昭阳江是北汉江支流,部队需从此过江通过山沟反向插入敌后。21日下午5时许,敌空中校正机发现了渡江行动,并指挥敌炮向我军猛烈射击。

“敌人每隔四五分钟打一次排炮,二十多发炮弹连续爆炸,把江水击起3米多高的巨浪。”陈代碧记得,她的战友王露西在这次渡江行动中负伤,弹片直穿进腹部,江水中、河滩上到处都是战士的鲜血。

战争瞬息变化,5月21日,44师奉命从华川撤至金华地区集结,陈代碧说,这又是一场用双腿与敌人的汽车赛跑的故事。敌军采取“磁性战术”紧贴志愿军,如果掉队就有当俘虏的危险。“敌机贴地轰炸扫射,像是要把人的头颅都掀掉。”陈代碧回忆道,“我们就一路卧倒、起来又趴下,就这样跳跃着在死亡线上奔跑了三十多公里,从敌人的口袋里钻了出来。”

还有一件让陈老特别自豪的事情,在休整中,女兵也要站岗扛粮。由于运粮车队和兵站是敌军的轰炸重点,因此扛粮是非常危险的任务。一次夜间运粮,陈代碧从火海里抢到了50斤面粉,扛起来就跑,不敢歇息,飞奔一夜到医院。棉衣里一身汗,但眉毛都被冰雪凝固了,被战友笑称是“杨白劳”。

“不管是大胜利,还是‘虎口夺食’的小胜利,都值得高兴。”直到现在,陈老还保持着志愿军骨子里的乐观。也正是凭借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们才走过千山万水,取得伟大胜利。

杨淑筠(中)与志愿军战友在防空洞外

杨淑筠昨日获颁“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杨淑筠

细菌弹后捉虫焚烧 为上甘岭坑道消毒

“为了躲避美军的飞机轰炸和大炮封锁,我们夜晚行军,拂晓宿营。背着炒米炒面和背包等装备,在高炮部队的掩护下,用了21个日夜,才顺利到达上甘岭以北的15军军部所在地道德洞。”面对记者采访,如今定居武汉的志愿军15军29师女兵杨淑筠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70年前。

除了狂轰滥炸、残杀无辜外,以美军为首的联合部队还用上了细菌弹,企图借助细菌病毒的杀伤力,削减志愿军的战斗力。志愿军各部队纷纷成立防治队,负责疫情防御工作,15军野战医院三分院的杨淑筠也被编入防治队。

“细菌弹不像炮弹,个头比较小,落地之后会砰的一声,声音很轻,里面装着细菌粉剂或带菌的昆虫。”杨淑筠说,接触之后不少人出现高烧、呕吐等症状,治疗过程中需要将受感染的战士和普通伤员隔离开。因为缺少抗生素,不少士兵得不到有效治疗都牺牲了。

因此,只要接到有细菌弹的报告,防治队和卫生所的同志就要一起洒药消杀;用镊子捉取昆虫等扩散物,进行焚烧深埋,这样才逐渐减少了细菌传播,从源头上避免了斑疹、伤寒和鼠疫等病菌的蔓延。

1952年10月开始,防治队负责给上甘岭各连队坑道消毒。利用美军炮轰的间隙,杨淑筠与两名战友跑步穿过封锁线,到达了45师某营卫生所的防空洞。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站在前线战场,她和战友罗希珍因为太兴奋,消毒结束后一时忘记危险,坐在弹坑打出的土包上聊天。“快下来,敌人要打炮了!”在战友的提醒下,两人冲跑下来。瞬间,敌人的炮弹就打了过来,杨淑筠刚坐的那个土堆瞬间被炸得不见了踪影。

上甘岭战役打响后,杨淑筠与另外三名男战士被派到离前沿阵地仅20公里的一个手术组增援。每天24小时,不断有前线的伤员被送过来,小小的救护站已经无处落脚。“他们常常成批成批地送过来,来的时候都是血肉模糊的血人,从伤员人数和受伤程度,就可以体会战友当时是怎样和敌人在搏杀。”杨老嗓音低沉地回忆。大部分危重伤员都是被炸伤的,但前线医疗条件有限,救治任务以救命为先,经常是一夜手术做完,帐篷外的深坑里堆积了大量被截下的断臂残肢。

由于要跟手术台、清洗敷料、手术衣床单、照顾伤员……杨淑筠连续半个月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一次手术,她手举照明用的汽灯,扛着伤员那条将要被截下的受伤的大腿,差点要睡着了,大腿被截下时幸好被一位男同志接住。为此杨淑筠挨了批评,她也自责不已。

为了节约医用物资,绷带需要清洗消毒再反复使用。冬天洗绷带最难受,零下40多摄氏度的朝鲜,一脚一踩一个深坑,到河边还得先凿开河面的冰。“战友们说,手刚伸进去那会真受不了,绷带一般都得洗好几遍,洗着洗着也就洗麻木了。”杨淑筠说,晒绷带必须在密林里,不然一条绷带都能引来敌机的轰炸。即使是这样紧缺的环境下,所有医护人员都必须为牺牲的同志缝好伤口,包扎好患处,更换服装再下葬,“不能轻待为国尽忠的烈士。”

“上甘岭的战火不能忘,那些牺牲的战友更不能忘。”杨淑筠每每回想起这些,总是无比感怀。那些牺牲的战友将生命永远留在朝鲜的山岗上、森林中,却没能再见到今天祖国的强大。

【责任编辑:郭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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