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初唐第220窟北壁《药师经变》乐舞组合
榆林窟西夏第10窟窟顶西披下沿飞天乐伎
莫高窟中唐第112窟南壁《观无量寿经变》乐舞组合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方琳
漫漫黄沙掩不住瑰丽，千年敦煌不仅是历史深处的回响。
透过图像和文字，无数今人想探究敦煌，看懂石窟壁画背后的故事。而壁画上独具一格的“乐舞”形象，吸引着一代代人持续近百年研究，力图揭开敦煌乐舞的神秘面纱。
11月26日，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朱晓峰来到武汉音乐学院，参加“妙音莫高——敦煌乐舞艺术展”。湖北日报全媒记者请他解读敦煌乐舞，带观众倾听无量音声。
莫高窟壁画中，一半以上有乐舞
身为80后，朱晓峰却已经接触敦煌文化10多年了。毕业于兰州大学，作为音乐学硕士、敦煌学博士和博士后，他更多的是和敦煌的“声音”打交道。从壁画和文献中“听”敦煌，从音乐舞蹈中研究敦煌。
朱晓峰介绍，敦煌石窟，始建于前秦建元二年（366），历经千年不断地营造，至14世纪形成了庞大的石窟群，包括莫高窟、榆林窟、东千佛洞、西千佛洞和五个庙石窟。对敦煌乐舞的研究，最早开始于上世纪30年代，随着时代的进步，研究成果越来越成熟，虽然不同的研究者记载的具体数据不同，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敦煌石窟上的壁画保存着目前已知全世界范围内数量最多、种类最全、内容最丰富的乐舞图像。”
以敦煌莫高窟为例，有壁画的492个洞窟中，一半以上都有乐舞图像。敦煌乐舞研究专家郑汝中在《敦煌壁画乐舞研究》写道，“敦煌莫高窟石窟壁画上共有各种乐伎3000余身，有大小不同的乐队约500组，共出现乐器44种，4549件。”
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大多数乐器，都可以在敦煌壁画上找到，甚至包括还没出现过的——比如花边阮、弯颈琴。
“以往，对敦煌乐舞的研究主要是图像和文字，现在的研究范围更广，除了石窟壁画所绘乐舞图像、藏经洞出土绢帛画、纸画和画稿所绘乐舞图像，还包括敦煌文献中与乐舞相关记载，也就是历史上与敦煌相关的所有乐舞图像和文献材料，即乐与舞的统一，图像与文字的结合。”朱晓峰介绍，正是在这样的研究思路指导下，敦煌乐舞的内涵更加深远，不仅是人们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解开我国古代音乐史之谜的一把钥匙。
敦煌乐舞的形象，远不止“飞天”
提起乐舞，很多人首先想到裙带飘飘、自由而洒脱的“飞天”。
“其实，敦煌壁画乐舞图像非常丰富，主要由乐和舞组成。乐包括乐伎、乐器，如菩萨乐伎、飞天乐伎等，乐器又有吹奏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朱晓峰说，敦煌乐舞在中国古代乐舞史研究中具有特殊的价值，要从壁画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形象中理解深层内涵，离不开文字、图像、物证的考证。
他介绍，莫高窟唐代石窟共有228个，壁画上所绘的乐器、乐伎、舞伎图像，多集中于这一时期。以贞观十六年（642）营造的著名莫高窟第220窟北壁所绘《药师经变》为例，乐舞组合、画法和艺术风格都是很明显的长安气象，这是为什么？综合学术界的研究成果，结合真实历史事件，这很可能和当时敦煌与长安间频繁的政治、军事、文化互动有直接关系，如唐政府征伐高昌，刘德敏出任沙州刺史，窟主翟通赴长安参加明经考试以及玄奘东归等。
而莫高窟第156窟 《张议潮出行图》中，骑射猎队、张议潮坐骑及随从、前部仪卫、壁画仪仗中鼓、角、用乐及乐舞的配置信息等，真实再现了当年唐代节度使新授旌节出行仪制。
飞天图像为什么多在洞窟的上方？壁画前期阶段的画稿中，为什么菩萨的手部都用特写，头部面部一带而过？《法华经变》的“火宅喻品”中出现的乐舞，意味着什么？最精美的反弹琵琶，是如何创作出来的？……朱晓峰还介绍了很多鲜为人知、有趣的细节，从这些细节中，人们可以触摸真实的历史。
敦煌乐舞的来源，依旧是一个谜
发现“是什么”，研究“为什么”。在一窟窟佛殿中，在一铺铺壁画上，朱晓峰和同行们与时间赛跑。“谁也阻止不了敦煌石窟的衰老，我们现在利用高科技手段，对壁画进行修复和数字化保存，抓紧研究，就是为了延缓这个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也是敦煌文化研究最好的时代。”
在榆林窟，近两年的研究发现，尽管和莫高窟同为“姐妹窟”，但这里的乐舞图像西夏风格更加突出，究其原因，和当时西夏对瓜州地区和沙州地区的统治有关：榆林窟所在的瓜州地区被西夏完全控制，受其影响更大，而位于沙州地区的莫高窟，相对自由，影响更小。
随着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稳步推进，敦煌再次成为聚焦全世界目光的丝路节点。如何让更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了解敦煌，研究者们充分利用各种现代手段。前不久在武汉举办的“敦煌廿咏”专场音乐会，音乐与舞蹈从古老的壁画中“走”下来，呈现出奇妙的敦煌文化与风土人情。
敦煌研究院和QQ音乐合作举办的敦煌古曲主题创新大赛，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加入。作为大赛专家组成员之一，朱晓峰说：“我们不限配器、不限风格、不限曲式，在尊重历史、实事求是的学术原则下，希望呈现百花齐放的模样。”在最近热播的《登场了！敦煌》中，朱晓峰讲述对乐舞的研究，“只有更多人了解敦煌音乐，才更有传播、研究的基础。”
朱晓峰介绍，根据现有材料，敦煌乐舞的来源，依然没有准确的定论。从石窟中来，到石窟中去。探寻石窟壁画乐舞图像的本质、来源，依然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