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抱着刚出生的宝宝和产妇合影。
□ 长江日报记者王恺凝 见习记者刘越
通讯员贺琼 王艳霞
“回国时间确定了，延迟3个月。”12月7日是第15批中国援非医疗队隔离的第二天，正在吃饭的队员们接到队长通知，因新冠病毒变异株奥密克戎肆虐南非，医疗队回国时间推迟。
武汉市第七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张军是第15批中国援非医疗队的9名队员之一。7日，她在微信中告诉长江日报记者，按照原计划，新一批援非医疗队将于12月中旬抵达莱索托，与他们进行交接。接到通知后，她情绪没有太大变化。“对延期还是有思想准备的，就是很想念家人，想喝排骨藕汤。”
隔离的这些天，张军每天都会翻看手机相册——那里面记录着援非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自去年12月17日抵达莱索托，一年来张军做了600余台手术，创造了手术无一失败的纪录，其中400余名高危孕产妇转危为安，宝宝安全降生。
“我很有成就感。”张军说，虽然住院病人中HIV感染率高达70%，仪器也很落后，但很考验人。“一旦站上手术台，心里就只有眼前的患者，让患者康复的信念比自己感染HIV的担忧更加强烈。”
■ 全院只有一台黑白B超机
尽管出发之前，张军对莱索托的贫困有一定了解和心理准备。但是，当飞机盘旋在莱索托的上空，她还是被眼前凄凉的景象震惊到了：成片的贫瘠土地，风化成桌子形状的“平顶山”，四处见到的全是不超过三层的低矮建筑……
更为震惊的是医院的设备，“难以想象地落后”。张军说，他们援助的莱索托莱里贝莫特邦医院开放192张床位，8个病区，全院仅有一台黑白B超机、一台X-ray检测设备；化验室只能做血常规、肝功能及肾功能等基本检查；药物也是非常基本且有限的。
在如此落后的医疗条件下，张军却要挑战在国内都不常见的重症手术。“莱索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剖宫产率很高，很多孕妇因为多次做剖宫产，子宫情况非常糟糕。经常碰到子宫破裂、重度胎盘早剥、凶险性前置胎盘等紧急情况。”
一周前，张军接到紧急通知，需要为一位疤痕子宫产妇做剖宫产手术。产妇之前做过三次剖宫产，以往的剖宫产有的是做横切口，有的是做竖切口，打开腹腔一看，腹腔内粘连严重。
“肌肉层、腹膜、大网膜、肠管和子宫前壁的浆膜层、肌层广泛粘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粘连情况。”张军说。经过艰难的腹腔粘连分离术，成功取出胎儿，并给产妇做了双侧输卵管结扎术。手术成功完成，母子平安。
■ 手术后患者开心地抱着她
没人看B超，张军学会了自己看B超；护士不负责抽血，张军“入乡随俗”地学会了抽静脉血；缺乏完善的检查设备，她就自带一次性窥阴器尽可能完善体格检查；手术室有的器械包里的剪刀钝得剪不断缝合线，她就用手术刀片来代替剪刀……张军把这些困难当作是对自己的挑战，每次克服后都兴奋不已。
“中国医生在非洲非常受尊重，我们很信任他们。”张军的患者Malinea说，一听说中国医生来了，他们会从很远的地方来莫特邦医院，有的患者甚至会想方设法拜托导诊护士帮忙安排一位中国医生。
Malinea四年前得了子宫肌瘤。由于当地缺医少药，看病极不方便，平时也疏于妇科检查，开始没什么症状，就一直拖着。直到肚子越来越大，经常腹痛，她才引起警觉。听说莫特邦医院来了中国医生，11月下旬的一个周二，她一大早赶到医院。“人太多了，我等了一整天。”
张军告诉记者，每周二和每周四是妇科专家门诊时间，中国医生的门诊病人是最多的，每次到了门诊下班时间都看到还有很多患者排队等候。“非洲患者很尊重、信任医生，会耐心等一整天。”
给Malinea做完检查，张军发现她的子宫肌瘤已经有篮球大了，即刻给她安排在第二天做手术。“这么大的子宫肌瘤，我在国内也很少见到。”手术很顺利，张军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将肌瘤成功切除下来。术后张军查房时，Malinea开心地抱着她，表达自己的感激。
■ 将正确的治疗理念传递给当地
12月1日是莱索托莫特邦医院的妇产科手术日，准备进入隔离期的张军进行了最后一次查房。一位被她从鬼门关救下来的高危产妇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道：“sharp！sharp！”
和张军一起查房的实习医生Leanya告诉记者，在莱索托，“sharp”是赞美一个人最真诚的表达。
Leanya和她的同学Mothala也很感谢张军。莫特邦医院管辖着25个医疗门诊，所有不能处理的急危重症及疑难杂症均转至这里。除了自己做手术，带教非洲当地医生、实习医生也是援非医疗队的一项重要任务。Leanya和Mothala说，一年来，她们跟着张军学做复杂的剖宫产手术，比如臀位、横位，以及产后出血的缝扎、会阴深度裂伤缝合等手术，受益匪浅。
“有时候和张医生一起上门诊，看到患者对她竖起大拇指，我们都很羡慕。”Mothala说，中国医疗很发达，大学刚毕业就能碰到中国医生带教，运气太好了。希望自己以后能像张医生那样，用自己所学帮到患者，赢得尊重。
Leanya告诉记者，张军还在当地建议推广有益于患者的做法。在莱索托，当地医生做剖宫产关闭腹腔，常常不缝合腹膜层，这样容易导致日后腹腔粘连。在与当地非洲医生的交流和带教莫特邦医院实习医生的过程中，张军多次申明缝合腹膜层的重要性。
“医院采纳了我的建议，我相信今后莱索托产妇的腹腔粘连情况会好很多。”张军说。
“说实话，刚来时真的有点害怕。”张军坦言，住院病人中HIV感染率高达70%，即使有的患者HIV结果是阴性，她也不排除可能是窗口期患者。全院每天门诊量超1000人，急诊24小时待命。疫情严峻，而当地医护的防护措施却不标准；医院三区两通道也达不到要求。每上一次手术台，对她来说也是一场自身防护保卫战。
“现在不怕了。职业成就感超越了恐惧。既然继续留下，就要不辱使命，多留一天，就要多发挥自己的一份光和热。”张军委托长江日报向家人喊话：“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拍了很多照片，等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