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辈的言传身教下，年轻人的表演注入了真挚情感。伯邑考与姬发兄弟俩的这幕戏打动了许多观众。 “封神质子旅”的青年演员们经历了6个月演艺训练，获得可观的成长。图为此沙饰演的杨戬。制图：李洁
上映14天，《封神第一部》票房破13亿元。随着超3000万人次观众走进影院观影，关于片中一众演员、尤其是青年演员的表演探讨渐渐出圈。
网友惊讶于这群年轻人在片中的骑马、射箭一招一式都是实拍，热衷于讨论从他们身上见到了坚毅的阳刚之美，更感叹一部制作团队庞大、总调度工作人员超8000人的剧组居然做了件在制作管理上看起来颇为耗费时日“反工业化”的事——开设演艺训练营，用整整半年时间锤炼他们从零表演经验的“素人”成为角色。
如今看来，彼时付出的汗水浇灌出新人的绽放。于适、娜然、陈牧驰、此沙、侯雯元、黄曦彦、李昀锐等人连同他们饰演的角色，在观众心目中拥有了一席之地。当“封神质子旅”的幕后故事赢得众多点赞，观众赞赏的究竟是什么？
不用替身不跨戏，新人完成了“明星”很难完成的任务
“包括骑马、格斗、吊威亚等，我们没有年轻人使用替身。”导演乌尔善如是说。把时间拨回五年半前，对这批在《封神第一部》里挑大梁的年轻人而言，进入封神演艺训练营那天，他们的表演人生才算刚刚开启。在那之前，他们曾是退伍军人陈牧驰、篮球二级运动员于适、模特娜然、正在苦练普通话的彝族小伙子此沙……
缘何把那么多重要角色交给“素人”？乌尔善坦言，三部曲连拍，意味着演员要长期在剧组集中，不允许跨戏，“所以不敢用太红的演员”。事实上，六个月“封神演艺训练营”外加342个拍摄日的单组拍摄周期，这意味着饰演姬发、殷郊、杨戬、妲己等角色的演员，至少需要一年半完全与“封神”在一起。
零经验的新人何以担重任？答案依然是交付时间。有一组数据，2017年影片派出8个选角团队寻找合适的新人，反馈回15000份试镜资料，导演团队面试了1400多人后，选中近30个进入演艺训练营。2018年1月，训练营在寒冬腊月开营，围绕“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开设了体能、武术、马术、弓箭、鼓乐、古琴、历史、礼仪等课程。所有人同步上课、训练，每周六一次汇报演出，直到半年后课程结束，通过竞争最终赢得角色。片方披露的拍摄纪录片再现了训练营的日子：三九天每日迎着晨光长跑，武术练习时女学员像男生一样硬马硬桥地打，兵器课上男学员们一手执剑一手举盾、半蹲着行进一走就是40分钟；表演课、历史文化课更是重中之重，刘天池、景年松等表演指导帮年轻人夯实基础，表演艺术家李雪健、剧本顾问芦苇等前辈则作为“飞行导师”传授专业知识。
实打实的时间沉淀出真刀真枪的本事。饰演妲己的娜然从零开始学舞蹈、学古琴，鹿台宴饮惊艳一舞，片中不到两分钟的舞蹈镜头，她排练两天、拍摄三天，练习了近两年。实打实的时间也让新人完成了“明星们”很难完成的任务。姬发的饰演者于适记得清楚：“一年半的拍摄时间，我一直边拍戏边训练。没有我戏份的时候，就跟工作组老师练习后面武打戏的走位等。习惯了早起和熬夜，每天有种‘打工人上班’的感觉。”
一年半只接一部戏，500多天每天跟一个角色死磕，这在今天的拍摄环境中成了不可思议之事。但倒回30多年前，87版《红楼梦》筹拍。王熙凤的扮演者邓婕已小有名气，可这并不妨碍她随同组一起参与长达半年的学习班，“大家集中生活，研读原著、训练形体、习练琴棋书画，还跟着王昆仑、周汝昌、沈从文等20多位大家组成的顾问‘天团’上课”。功夫在诗外——当所有人用时间雕琢表演，经典才有了炼成的起点。
真听真看真感受的锤炼，让演员收获长久的财富
于适说，他会永远记得在“封神”剧组的第一场戏。姬发骑马回西岐矢志复仇，那是《封神第一部》尾声的重头戏，也是新人成为演员的第一场。整整拍了五天，因为导演想捕捉最恰到好处的日出与日落。新疆的天气复杂，云彩又多，五天里的大部分时间，于适骑在马上随时待命，现场部门集体望天空，等着最好的光线到来那一瞬。天光正好，流云浮动，“那一刻，确实有种激情会涌上心头，有种英雄归来的壮阔感”。
导演用这样的方式给年轻人上了生动一课，真听真看真感受，是他们成为合格演员的第一步。艺术家则身体力行教会后辈怎样是真情实感的投入。姬发与父亲姬昌重逢的那场戏，李雪健正说着台词，突然轻轻抓住了于适的手、紧紧攥着。这是走戏时没有的动作，望着“父亲”的眼神里微笑、心疼、骄傲的情绪交织，“姬发”彻底绷不住了，眼泪簌簌而下。后来李雪健告诉于适，他临时加动作，就是想帮年轻人调动最真挚的情感，“是彩排都无法预设的”。乌尔善也说：“只有真的东西才最有力量。无论年轻人还是成熟的演员，一旦形成真实的表演氛围，他们之间会迸发出真实的情感交流。”
这样的表演锤炼让年轻人受益匪浅。结束“封神”的拍摄，于适又被电影《长空之王》的选角团队相中。在同样流汗流血的实战训练后，大银幕上的试飞员邓放让观众记住了新人演员。27岁才入演艺圈的侯雯元感慨，在“封神”的日子，自己得到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锻炼，有些所学和感悟能成长久的财富。于是，观众见证他驾驭得了《乔家的儿女》里“渣男”戚成钢，也演活了《胆小鬼》里自私懦弱的王頔。
事实上，真听真看真感受从来都是中国影视创作的优秀传统。陈晓旭演《红楼梦》时有段全情投入的佳话。“黛玉葬花”前，她准备到夜深才睡。蒙眬中一阵噼啪声响把她惊醒，一看外面下着大雨。“哎呀，那些花怎能经得起这样的风雨呢！明天的香雪海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她惦念着，一夜没睡安稳。《平凡的世界》开机前，剧组演员集体住进陕北农家体验生活，每天与村里的老人聊天，吃的都是“百家饭”。饰演孙少安的王雷记得，他与乡亲们处得就像自家人，中午随意推开一家门，老人家就会问“吃面条还是馒头片”。李雪健曾在《嘿!老头》里饰演一名失智老人。谁会想到，他在开拍前特意跑去养老院住了一个月。那些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年人怎样沉默、怎样孩子气、又是怎样冲自己发脾气，李雪健用心看、认真记。旁人赞叹，可艺术家自己说：“要领悟细节，一个月还不够。”
《封神第一部》的幕后事还在不断发酵，越来越多中国电影电视剧的优秀创作传统也被观众温故知新。当青年演员“百炼成钢”成为话题，何尝不是观众在这个骑马用木马、打戏普遍靠慢镜头的古装剧创作氛围里，对精益求精匠心至诚的创作传统的呼唤。（记者 王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