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沈外 唐佳燕
2021年5月，山东男子李力、李春驾船出海失踪，多日后遗体在海岸被发现，李力的两个女儿李娟和李微双双辞职追凶，一度承诺悬赏50万元。2023年5月，在知情人士提供证言后，和李春同村的船长孙某等嫌疑人落网。3月28日上午，此案在海阳市人民法院开庭。
极目新闻记者获悉，对于检方提起的交通肇事罪，孙某庭审时当庭认罪认罚，他承认其船只撞击了两姐妹父亲的船只。但孙某及其辩护律师不认可撞击致两人死亡，还表示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此案将择期宣判。
李娟一家在法院门口（极目新闻记者唐佳燕 摄）
两男子出海失踪，两年后嫌疑人落网
据极目新闻此前报道，2021年5月9日，李娟的父亲李力与她的表叔李春驾船出海失踪。几天后，两人驾驶的船只被打捞上岸，船身等多处存在被碰撞的痕迹。多日后，表叔的遗体和父亲的部分遗骸先后在海岸被发现。李娟和李微姐妹俩怀疑父亲系非正常死亡，她们双双辞职，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追查之路。其间，她们在社交平台上公开征集线索，一度承诺悬赏50万元。
2023年5月，一通陌生人打来的电话透露了肇事船只的信息，在李娟的劝说下，对方向海警提供了证言，证据指向和表叔同村的一名船长孙某，以及当时在船上的5名船员。经侦查相关嫌疑人落网，案件于2024年3月28日在海阳市人民法院一审开庭。
山东省海阳市人民检察院于2023年12月出具的起诉书称，经依法审查表明，2021年5月9日，被告人孙某无证驾驶“旭永”号游艇，载着5人（均另案处理）到海阳市寨前中心渔港南侧海域进行捕捞作业。当日晚上约8时，在返回海阳市寨前中心码头途中，被告人孙某驾驶船舶，与两名被害人所在的三无船舶发生碰撞事故，后驾船离开现场。2021年5月26日被害人李春的尸体在海阳市中交二航局码头东侧被发现；同年10月13日被害人李力的部分骸骨在海阳市核电西侧外海滩附近被发现。经海阳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室鉴定，李春系生前溺水死亡。经海阳海警局海阳工作站、海阳市海阳发展和渔业局、烟台海阳海事处认定，“旭永”轮应对本起事故负主要责任，三无船舶应负次要责任。
检方称，被告人无证驾驶船舶发生交通事故，致二人死亡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交通肇事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之规定，提起公诉。
被告人：撞船不足以导致两人死亡
3月28日上午9时许，孙某在两名法警的带领下出现在法庭上。他身穿灰色外套、蓝色裤子，皮肤晒得黝黑，操海阳本地口音。
海阳市人民检察院宣读起诉书，对孙某提起交通肇事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对其余5人另案处理。事故责任认定书认定，孙某所驾驶船只负主责，两名死者所在的三无船只负次要责任。
李娟父亲的船只被打捞上岸（受访者供图）
极目新闻记者了解到，孙某当庭供述时承认，2021年5月9日晚，自己所驾驶的船只与李娟父亲的船只存在撞击行为。
孙某陈述案发经过时表示，当晚行驶时突然发生巨响，意识到可能是与船只相撞后，他和5名船员寻找被撞击的船只，随后1名船员发现了李娟父亲的船只，他只身一人爬上船只查看情况。当时他看到船上有两个人，他拍了拍他们并大声呼喊，但两人没有反应。认定两人已经死亡后，他离开了肇事地点。
在法庭上，孙某表示认罪认罚，但他认为，自己船只的撞击并不足以导致两人死亡。
李娟姐妹并不认可孙某的说法，她们认为事发后孙某见死不救。“事发后我们还请求你开船出去帮忙找我父亲，你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们你撞了人？两年了，你看见我们一直在岸边找，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们，但是你没有。”李娟姐妹在庭审现场痛哭。孙某则辩称，自己当时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见两人已死亡才走了，“我当时肯定是想施救才下船去看的呀。”
受害人方：被撞击后两人本有生还可能
此外，双方对于撞击事发的时间存在争议。李娟姐妹和检方起诉书均认为，孙某于当日晚上约8时在返回码头途中，与被害人船只相撞；但孙某辩称，自己返航的时间更晚。
在辩论环节，孙某代理律师辩称，死亡鉴定中不包含死亡时间，死亡鉴定并不能认定两人是被撞后死亡。孙某驾驶船只撞击李娟父亲船只之前，两人可能就已经死亡，凶手可能另有他人。
李娟方代理律师、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则辩称，孙某在肇事后不予救助，对受害者持放任态度。且尸检报告显示，其中一名死者生前系溺水死亡，不是被撞击当场死亡，即被撞击后李娟父亲等人仍然有生还可能，请求法院判处孙某不作为的故意杀人罪。此外，孙某驾驶船只撞击李娟父亲的船只致人死亡，应负全责，并提出追究剩余5名船员的包庇罪和非法捕捞罪。根据事发后几天的转账记录，孙某在肇事后的休渔期继续从事捕鱼活动，应该追究非法捕捞罪，再加上后续两年多明知李家在寻找真相依旧没有投案，这也证明了他没有悔改之心，应该从重处罚。
28日15时左右，法院宣布休庭，此案将择期宣判。在法院门口，李娟的母亲讲到庭审情况时情绪激动，几度落泪。李娟姐妹则说：“这两年来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等待法院一个公开公正的判决。”
（李娟、李微、李力、李春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