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艮练成左手写字
王文艮准备出诊
村民向王文艮送锦旗 通讯员供图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陈倩 通讯员 包晓霁 陈凯 常梦星
单手掰开注射用的玻璃瓶，借助牙齿撕开针剂包，靠双腿夹稳输液瓶。这样的动作，王文艮重复了多少遍，他自己也说不清。从1995年开始，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29年。
王文艮是湖北省随州市随县厉山镇东方村的一名乡村医生。因为骨癌，他的右手在29年前就截肢了，但是29年来，他一直凭着一只手，守护着周边3000余户村民的健康。老百姓把他称为随叫随到的“120”。
4月29日，极目新闻记者来到东方村，探访这位“独臂村医”的故事。
退伍回乡当村医 当初就想帮帮乡亲们
1964年出生的王文艮，家乡就在东方村。他18岁入伍，在部队当上卫生员，学会了基本的医疗技术。在部队，他参加过扑救大兴安岭森林火灾的行动，还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
1988年，王文艮退役回到家乡，他原本有机会去当时的随县县医院，但因对乡亲们的深厚感情，让他选择了留在东方村。
“我是土生土长的东方村人，当时村里还没有通村路，都是泥巴路，离镇卫生院有7公里远，出去一趟都难。”现在的东方村是由3个村合并来的，当时王文艮家所在的新建村，卫生室没有男医生，他便主动要求去村卫生室，村卫生室所在的地方，因为知青下乡时盖过九间宿舍被称为“九间屋”，之后，他在九间屋一守就是36年。
王文艮所在的厉山镇东方村位于鄂北岗地，丘陵地势变化大，坡多。当地人称“九里岗”，意思是走完这个村的主路要翻过九道山梁。
王文艮说，很多乡亲有病就在家撑着拖着，太苦了，他在部队学了一点医术，就是想回来帮帮乡亲们。
没想到，这一帮，就再没挪过窝。
因病截肢苦练左手扎针 把自己的腿扎满针眼
王文艮的左手手指关节，明显比其他人要粗，他说，这不光是因为长年掰药瓶起了茧，还因为曾经被割伤，细小的玻璃碴留在伤口里，让关节变形。
失去一只手，对王文艮来说确实不方便。
1995年春，一次出诊途中，王文艮从自行车上摔入田沟，当时胳膊一阵钻心的痛袭来。起初他没有在意，之后疼痛感有增无减。他到厉山镇卫生院检查，发现骨头里可能长了肿瘤，后来被确诊为“成骨肉瘤”（俗称骨癌）。
在武汉确诊时，王文艮的骨癌已到晚期，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
医生没有了右手，只剩下一只左手，还怎么给乡亲们打针？王文艮说，当时他真的想过放弃。但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他重拾继续行医的信心。
1995年冬天，东方村四组的廖承顺已是皮肤癌晚期，疼痛难忍。他执意要儿子去请王文艮给他打针。
王文艮来到老廖家，老廖对他说：“王医生，你随便扎，我信任你。”
“这句话鼓励了我，也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乡亲们的信任与需要。”王文艮说。
但是王文艮还是不愿意让乡亲白挨针，他就拿自己的腿试验，练习左手扎针，扎得腿上遍布针眼，直到觉得熟练了，他才给廖承顺打了针。
从此以后，村民们慢慢发现，只有一只手的王文艮，一样能扎针看病，他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独臂村医”。东方村所在的地方，是周边几个乡镇的交界处，村民到各自镇上都比较远，于是来找王文艮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存有1400多个患者电话 出诊骑坏了11辆自行车
“王医生又在出诊啊，骑车慢点啊！”出诊途中，村民热情地和王文艮打招呼。尽管只有一只手，他的车依然骑得很稳。
在失去右手前，他就会骑自行车。村民们看病都到卫生室来不方便，大多数时候都是王文艮自己上门。极目新闻记者看到，王文艮的药箱里，装着治疗感冒、炎症、肠胃等常用药。他说，这些药是常备的，行医看病途中方便乡亲们。
到村民家的路，几十年来他早已记得烂熟，甚至晚上、下雨天，他也能准确及时地赶到。他一共骑坏了11辆自行车、一辆残疾人电动车，现在的这辆电动车是去年随县退役军人事务局送给他的，继续陪着他行医。
在王文艮的手机里，患者的电话号码已经有1436个。
村民胡先常，在放牛时不慎被惊牛拖倒，多处破皮的伤口总不见愈合，王文艮凭借自己的经验，建议他去医院检查，及时确诊了糖尿病。
2018年，村民李明秀凌晨一时打通了王文艮的手机，说她突然头疼、呕吐，量血压，高压到了180。来不及叫救护车，王文艮冒着雨摸黑骑自行车，行了两里多地赶到她家，忙到天亮，终于帮她稳定住了病情。
4月29日，极目新闻记者在采访时，正好遇上村民甘良俊给王文艮送锦旗。他说，父亲甘清海90岁了，患有多种基础性疾病，还中过风，是王文艮每天骑车上门，为父亲看病打针，父亲的身体才能一直维持到现在。“有时候我们在外面忙，父亲的病情又不太好，王医生就自己联系医院，帮我们跑前跑后！”甘良俊说。王文艮的敬业精神让他和村民们都很感动。
快退休了还想接着干 希望更多年轻人接班
王文艮快60岁了，接近退休年龄，但他说，看病没有终点，自己身边也有一些乡村医生，在退休后被返聘，继续发光发热。“只要乡亲们有需要，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继续给他们看病。”
虽然离开了部队30多年，但王文艮一直没有忘记，是部队培养了自己。“小时候我就爱看打仗的电影，比如《南征北战》，刚做完截肢手术的那段时间，也是在部队学习的关于几位我军的独臂将军的故事激励着我，战场上没有后退，为村民服务也没有半途而废。”
随着年纪的增大，王文艮也希望有更多年轻人能把乡村医生的事业传承下去。他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已经在随州市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儿子也在参加大学生村医的学习。
他说，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能加入乡村医生的事业中来，为乡亲们服务，让行走的“120”继续守护在老百姓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