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欣老师带小洁上音乐课 受访者供图
小洁的毕业典礼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向一帆摄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向一帆 通讯员 张剑 实习生 吴蔚
“作为一名老师，让适龄儿童没有学上，我的道德不允许。”6年前，当看到轮椅上的小洁（化名）那渴望读书的眼神时，湖北省鄂州市华容区蒲团乡大庙小学原校长孟超，和该校教师们决定：为下身瘫痪的小洁送教上门。
100余次送教、300余份定制教案，即使孟超团队成员因工作调动离开，学校的爱心接力棒也传了下去……6年来，老师们像一束光，照亮小洁，让她变成一颗会发光的星。
一句承诺，两代教师团队接力送教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有我最珍惜的朋友……”7月4日，鄂州市华容区蒲团乡大庙村一处普通农户家中，一场特殊的小学毕业典礼正在举行。当小洁的妈妈刘女士，看到女儿和学校的老师、同学们在一起唱歌，并表演手势舞《凤凰花开的路口》时，她的泪水不禁湿了衣衫。
7个月大时的一场车祸，让小洁终身只能与轮椅为伴。2018年，到女儿上学的年龄，看到她渴望读书的眼神，刘女士用轮椅推着小洁，来到大庙小学。
不能自理的孩子，远离教学楼的洗手间，因经济压力无法陪读的家长……考虑到诸多原因，刘女士含泪想要放弃。正当她推着小洁准备回家时，孟超叫住了她。
“那是我从教20多年来，看到过的最心酸的场面。”直至今日，即将退休的孟超依然清晰记得小洁妈妈那含着泪的眼睛。当下，孟超便决定，为小洁送教，让小洁享受她应有的权利。
一个星期后，大庙小学的“校外教学点”，正式在小洁家成立。从那时起，该校十余名党员教师开始轮番为这位“轮椅女孩”送教。
第一次送教，大庙小学组了一个5人的教学团队。当孟超和团队成员来到小洁家时，还躺在床上的小洁，向老师们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刘女士忙向老师们解释，孩子因为身体原因从小性格内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老师有点害羞，其实她一直盼着老师们。
就这样，小洁开始了她的小学生涯。从她最感兴趣的唱歌、绘画开始，送教团队慢慢给小洁添加了识字和算术等课程。一月一次的送教，让小洁增添了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定制教案，教学内容循序渐进
小洁三年级时，送教的老校长孟超和老师，因工作调动离开大庙小学。当现任校长丁传雄知道小洁的故事，他没有一丝犹豫：“送，必须送下去。”
彼时，大庙小学也加入了一批新鲜血液：热爱音乐教育的方欣老师、以美术涂鸦见长的严敏老师和精通手工制作的万潇老师等年轻老师，他们承接起为小洁送教的接力棒。
“第一次看到小洁，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也有点怕生人。”方欣、熊勇军和严敏老师第一次看到小洁时，双方都有点局促。听小洁妈妈说她喜欢音乐，方欣就把原本准备好的语文课，临时换成音乐课。两三次课程后，小洁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每次上课前，她都会摇着轮椅坐在家门口，等待老师的到来。
虽然当时已升入三年级，但小洁只能写一些简单的汉字，几乎没有数学计算基础。考虑到她今后的生活需要，大庙小学送教团队的老师们决定，为小洁的课堂内容加码，原本每月一次的送教课程，改为半月一次，甚至在小洁临近毕业前，每周送教一次。而送教的内容也在语文、音乐、手工等内容上，增加数学算术、英语、字典查询等内容。
接手送教的三年时间，团队继续根据小洁的生理和心理情况，为她量身定制教案。“每次送教的时间为一个半小时，三名送教老师人均半小时课程。比如音乐课，考虑到小洁的下肢不能动，方欣老师会为小洁设计能锻炼到上肢的手势舞，万谦老师也会带她做一些锻炼手部的小手工，还有带小洁感知色彩的严敏老师，他们在设计课程的过程中，都希望能对小洁上肢力量有所锻炼，同时让她感受美。”丁传雄说，小洁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希望现在给小洁设计的课程，能为她成年后的生活奠定基础。
送教入心，老师们比着教
其实，为小洁送教并不容易，难度不在组织送教，而是怎样把课送进小洁的内心。在得知小洁的遭遇后，团队老师都很心疼，因此他们在内部也“卷”了起来，暗暗较劲怎样把小洁教得更好。
因为没有正式接受学校教育，小洁的学习基础和接受能力都较差。除音乐、手工等感兴趣的课程外，她对其他课程兴趣不大。如何提升她的学习兴趣？团队老师总结出了一套方法：多鼓励，耐心教。
例如数学、语文、英语等兴趣不算浓厚的科目，老师们耐着性子慢慢教，并在她答对时给予鼓励，充分树立信心，陪伴小洁一起成长。
“算术课时，我从10以内的加减法教起，带着她掰手指头学。”熊勇军是送教团队里的数学老师，刚开始，小洁总是对他摇着头沉默。为了让孩子喜欢上自己的课，熊勇军每次上课都会针对课程情况，带上一些小材料，并加以鼓励。渐渐地小洁不再对数学课“摇头”，还会主动要求老师为自己布置家庭作业，待下次送教时看老师给作业上画起一道道红钩。
多才多艺的方欣老师，是小洁最喜欢的老师之一。为了不辜负这份喜爱，接手送教的三年时间里，只要不出差，每次送教活动她都会参加。除了带小洁认识各式各样的乐器外，方欣还鼓励小洁和自己合拍手势舞视频并传至网上。这是小洁最爱的活动，有时舞蹈动作很难，小洁会坐在床上连录十几遍，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每隔几天，小洁还会主动给方欣发微信，和她交流自己的学习情况。对此，团队其他老师有些“吃醋”，于是便更加使出浑身解数给小洁上课。
点滴变化，照亮不一样的童年
学校送教六年，孩子身上的点滴变化，刘女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孩子在婴儿时期受伤，从小她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性格就变得更加沉默。幸好有送教老师们，现在孩子的性格开朗很多，真的很感谢老师们。”
刘女士说，6年来，老师们从来没在家里吃过一次饭，反而还给孩子带来不少学习用品、小玩具和女生喜欢的头花。方老师还帮忙联系了慈善机构，给小洁募捐了纸尿裤等生活必需品，为这个不富裕的家庭节约了不少开销。
一个人的课堂还是太孤独。为了让小洁体验集体生活，每当学校举行大型集体活动，丁传雄都会专门安排老师接小洁到校参加，让她知道自己是集体一员。有时小洁生日，学校都会买好生日蛋糕，组织小伙伴与小洁一起过生日，让她感到集体的温暖。
今年小洁小学毕业，送教老师们也欣喜地发现，在他们的努力下，小洁已经认识了1000多个常用字，学会了查字典、写日记、四则运算等技能。她还能用口风琴吹奏简单的歌曲，能即兴表演许多手势舞，能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变得愈发开朗了，自信的笑容经常挂在脸上。
“不掉队、不放弃，让每一位残疾儿童都能接受义务教育是每一位教育者应有的义务和担当。”丁传雄说，6年时间，他们接力履行诺言，也从小洁身上，感受到新时代教师的责任。未来如有需要，他们依然会为小洁送教，让教育的这束光，真正照进小洁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