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余华英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听审 央视新闻截图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邓波 肖名远
重庆市大足区智凤街道茅里堡社区,是一个宁静的村庄。
今年61岁的余华英,40年前从云南大理嫁到这里。在村民们的记忆中,她不务正业,沉迷打牌,经常不回家。但案件曝光前,没人把这个体型瘦削的女人和人贩子联系起来。
法律文书显示,1993年至2003年,余华英伙同丈夫王加文、情夫龚某,在贵州、云南、重庆等多地流窜作案,物色儿童进行拐卖。得手后,她将被拐儿童带至河北省邯郸市,通过他人介绍,寻找收买人获利,10年间共拐卖儿童17名。
10月25日,余华英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公开宣判: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当天,极目新闻记者走进茅里堡社区,听村民们讲述余华英的过往。得知判决结果后,余华英的一名亲戚沉默良久后说:“判了死刑是好事,免得她再出来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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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贩卖亲生骨肉走上犯罪道路
余华英是云南省大理州鹤庆县人,生于1963年12月,在家中排行老四。她的家庭条件不宽裕,上了2年学后,母亲去世,她只好辍学回家务农。17岁那年,她的父亲也去世了。
1984年,21岁的余华英在大理游玩时,与重庆市大足区男子王加文相识。后来两人结婚,她跟着丈夫回到重庆。3年后,余华英生下一个女儿。
茅里堡村民回忆,早年间,王加文靠挑着担子外出补鞋谋生。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还偷过那个年代很贵重的彩电。1992年,王加文因盗窃获刑。余华英将女儿寄养在亲戚家,只身前往大足县城一家面馆打工。
打工期间,余华英结识了人称“龚木匠”的龚某,相差20岁的两人开始同居。有村民认为,余华英是被丈夫王加文带坏了;也有人觉得,余华英是打工时被“裹”坏了。
和龚某同居后,余华英生下一个男孩。据余华英当庭供述,当时两人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抚养孩子,加上双方各有家庭,经过商量,他们将儿子带到河北邯郸,通过中间人以5000元卖了。
这次作案,让2人发现了一条罪恶的“生财之道”。自此,余华英走上了长达10年的拐卖儿童之路。
不过,余华英贩卖亲生儿子的事,并未出现在检方起诉书所列的犯罪事实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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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曾经拐卖的受害者送上法庭
1993年起,龚某负责四处物色要拐卖的孩子,余华英则负责带孩子、哄孩子。后来,余华英与逃脱的丈夫王加文取得联系,3人狼狈为奸共同作案。至2003年,他们多次流窜贵州、云南、重庆等地,往往选择在一个地方租房住一段时间,与当地老百姓混熟,物色好潜在目标后,伺机拐带至河北邯郸等地贩卖。
2000年,余华英因涉嫌拐卖儿童被河北邯郸警方抓获,但同行的龚某跑了。余华英被刑事拘留2个月后获释。
2004年,余华英与丈夫王加文再次作案时,被云南警方抓获。余华英被判刑8年,减刑后于2010年获释。这次落网,余华英夫妇没有交待全部罪行。
余华英的罪恶能大白于天下,是因为她于1995年拐卖的贵州小女孩杨妞花的坚持。
杨妞花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她清楚记得被拐卖的情景。当她哭闹着要回家时,余华英把她踹倒并踢打她,还威胁要把她扔下车。
2021年,杨妞花通过寻亲与姐姐相认。姐姐告诉她,她被拐走后,父亲开始借酒消愁,1997年在抑郁中去世;母亲的精神也出了问题,1998年也去世了。姐姐成了孤儿,跟着外婆和舅舅生活。杨妞花说,余华英不仅害得她家破人亡,被抓后也未如实供述自己的全部罪行。她希望人贩子得到应有的惩罚,2021年在河北邯郸报案,半年后又到贵阳报案。
2021年到2022年期间,杨妞花多次与当年参与拐卖她的中间人王某沟通,最终成功让王某站出来作证。2022年6月,贵阳警方立案。不到一个月,余华英在重庆市大足区高坪镇落网。
余华英在法庭上供述,1995年2月,她和龚某前往贵阳,寻找拐卖的目标。他们租了一套房子,住了半个月,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孩,便盯上了贵州省毕节市织金县一个租户家的小女孩杨妞花,乘机将其拐卖到邯郸。
检方起诉书指控,余华英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共计12桩,涉及17名儿童,情节特别严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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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称余华英不务正业爱打牌
余华英拐卖儿童案曝光前,茅里堡社区的居民都没有把这个体型瘦削的女子和人贩子联系起来。
村民们介绍,前些年,离家多年的余华英回到茅里堡社区,在老房子住了两三年。后来老房子出现裂缝,她就在不远处新修了红砖房。她经常不回家,偶尔回家也是沉迷打牌,没有正经事做。
一位村民告诉极目新闻记者,2022年,她最后一次见到余华英,两人在路边偶遇并相互打了招呼。“之前2年,我还在街上碰到过王加文,他给我的孙子拿了糖。不久,我听说他的老婆余华英拐卖小孩,我们都有点害怕。”这位村民说。
据媒体报道,2004年余华英因拐卖儿童在云南落网时供述,她结婚后,丈夫家更穷、更苦,唯一好处是丈夫对她很好,但女儿3岁时,丈夫便生病去世了。实际情况是,她的丈夫并未去世,还与她一同被抓,不过两人都用了假名,余华英化名“张芸”,王加文化名“王伟”。
10月25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余华英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公开宣判,判处余华英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余华英当庭表示上诉。
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余华英为谋取非法利益,多次拐卖儿童共计17名,造成12个家庭骨肉分离、亲情断裂,有的父母为寻找子女多年颠沛流离、抑郁而终。余华英主观恶性极深、犯罪情节特别恶劣、犯罪后果极其严重,应予以严惩。她虽有坦白,但不足以从轻处罚。
得知判决结果后,余华英的一名亲戚沉默良久后说:“判了死刑是好事,免得她再出来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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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英丈夫同一天获刑16年半
10月25日,云南省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法院对王加文相关案件作出一审宣判:王加文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9年6个月,并处罚金5000元;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与1992年原判决的盗窃罪中未执行刑期进行并罚,共执行16年6个月。此外,判处王加文向2个被拐儿童家庭各赔偿3万元。
据了解,2023年,余华英因拐卖11名儿童,一审被判处死刑。云南警方跟踪调查余华英案时,查实她还涉及其他拐卖案,贵州高院将案件发回重审。经过进一步调查,检方指控余华英共拐卖17名儿童,其中包括2002年、2003年她与丈夫王加文在云南大理、丽江共同拐卖2名儿童至河北邯郸。
王加文于去年落网。今年9月,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法院对其案件开庭审理。除了参与拐卖2名儿童,王加文还涉及一起脱逃罪。1992年他因盗窃罪入狱,后来脱逃。
王加文和余华英共同拐卖的2名儿童,如今都已找到。大理被拐儿童李聪的母亲卿素华告诉记者,2002年正月初九,她和丈夫出门做事,将4岁的李聪交给亲戚照管,当天中午孩子不见了。他们怀疑拐卖者是租住在附近的王加文,但警方将王加文抓获后,因证据不足又将他释放了。此后,卿素华夫妻苦苦寻子22年未果。直到王加文再次落网,根据他的交待,被拐卖到邯郸的李聪和另一个孩子才于今年初与家人相认。
“9月19日开庭时,我见到了王加文。他今年66岁,身体状况很差,估计活不到刑满出狱的那一天。”卿素华说。
杨妞花也说:“他没被判死刑,有点不解恨,但是上天已经开始惩罚他了,让他拖着生病的身体在牢里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