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关前裕
通讯员 陈国东 许应华
秋色浓如酒,红叶映碧流。10月28日的午后,极目新闻记者走进湖北省郧西县湖北口回族乡三十六岩村,放眼望,漫山遍野的是一片树海。一棵棵柿树,撑着如伞的树盖,枝干上挂满了柿子,像一个个火红的小灯笼。
67岁的吴交永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坐在院子前的场地上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邻居拉着家常,显得悠闲而满足。
少小离家老大回,曾经四海为家,艰难求生,在外漂泊半个多世纪后,10月9日,吴交永终于回到了家里,跟亲人团聚,“回家了,再也不用挨冻受饿了。这半个多月,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快活的时候……”
吴交永(左二)与亲人在救助站前合影
陕西救助站发来寻亲协查函
“吴交永,男,出生于1957年,于1973年来西安,至今已有51年,没有办过身份证……”9月23日,湖北郧西县救助站工作人员许应华,收到来自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救助管理站的寻亲查询函,传过来的还有吴交永的几张照片。
许应华很重视,第二天一早,他通过网络,把老人的照片发给以前认识的安徽省定远县公安局民警马义民求助。马义民曾利用大数据技术,帮助1.3万余名流落异地者返乡团圆。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他没有查到更多有效信息。
此路不通,许应华不会轻易放弃,他继续联系西安市长安区救助管理站站长肖栋,再次详细询问吴交永的情况,并请医护人员帮忙录下一段寻亲视频。
“我叫吴交永……湖北省郧西县庙川区上川公社六林大队……”收到视频之后的9月26日下午,许应华在抖音发出一条寻亲视频,头发花白的吴交永面向镜头,讲起了自己的人生故事。
同时,许应华把视频转发给了一些同事、朋友,请大家帮忙转发,帮助寻人。
与此同时,许应华联系上了曾在郧西县湖北口回族乡工作过的老同事李必菊、徐礼春夫妇,通过他们,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该乡三十六岩村的吴学军有对这件事情有一些想法。
“我在村里的微信群看到这段视频,以前听老一辈人说过这个事情,但是不敢确认。我的一位叔叔吴交远更清楚,我马上把视频传给他,让他看看是不是我的亲人。”吴学军在电话中说道。
许应华立即赶到郧西县观音镇垭子湾村吴交远的家里,了解到吴交永老人的一段往事。
“我们一共兄妹4人,吴交永排行第二,在他几岁的时候被过继给别人家。后来,在他16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了音讯……”吴交远是吴交永的弟弟,他感叹道,幸亏有了这段视频和照片,才能让他们兄弟相认。
15岁少年负气离家出走
“当时我的日子太难过了,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经常挨打……”10月28日,吴交永对极目新闻记者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往事,声音还微微颤抖。
那个时候,吴家人口众多,家庭条件十分艰苦。吴交永的父母为了全家考虑,就把次子吴交永送给本县一同姓人家收养,由于养父母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吴交永进入新的家庭,刚开始还是幸福满满,有吃有喝,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养母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变了,养父母逐渐对吴交永变得感情疏离,经常谩骂他。随着家里再次添丁进口,家庭生活也变得艰难了起来,养父母对吴交永的态度越来越差,由辱骂上升到经常殴打。
“一年四季就一件衣裳,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吴交永说,那时的他瘦小而单薄,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裹在身上,是唯一抵御寒暑的“盔甲”,经常连续几天都饿着肚子,只能靠吃野菜、野果勉强维持。
为了活得更好一点,吃上饱饭,1973年的一天,吴交永悄然离家出走,跟随村里人来到西安市,开始了北上流浪的日子。
“年轻时,我在农村给人割麦子,80年代开始就到处打零工维持生计。”吴交永说,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成家,都是四处流浪,到处打零工糊口。
流浪半世纪后终于回家
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国家的惠民政策越来越完善,过去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都可以享受到国家惠民政策,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幸福日子。
可是,这一切都与吴交永无缘。
“我是黑户,没有身份证,办不了电话卡,也不能坐火车去别的地方……”吴交永讲述起自己漂泊流浪的经历,其中充满着无奈与迷茫。
有困难,找警察。9月23日,吴交永在好心人的指点下,向陕西省西安市的警察求助。
西安市公安局长安分局大兆派出所民警对此十分重视,立即护送他来到西安市长安区救助管理站求助。
得知老人肚子饿,站长肖栋端来泡面。老人吃饱了后,告诉肖栋他的身世——他在51年前负气离家出走,四处流浪,现在没有身份证,是个“黑户”,无法享受国家的惠民政策,现在想回到老家,与亲人团聚。
肖栋把吴交永送到定点医疗机构检查身体后,向湖北郧西县救助管理站发出了请求协助核实吴交永身份信息的公函,一起传过去的还有吴交永的照片。
很快,郧西县那边就传来了找到老人亲人的消息。
10月9日,肖栋与3名同事驱车3个多小时,护送吴交永来到郧西县救助管理站。该站与湖北口回族乡政府联系,接力护送吴交永回到三十六岩村吴学军家里。
见面时,兄妹三人相拥而泣,时隔51年的重逢,有多少心酸和思念化作了泪水。
吴交永和亲属给郧西县救助站送来锦旗致谢
将会过上好日子
“找到了二哥,这辈子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吴交远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为了寻找弟弟吴交永,他多次利用在河南、陕西等地工作的机会,打听吴交永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后因年龄限制,导致他无法打工也无法寻亲。
“我回家了,也终于找到了依靠。”吴交永高兴地说。兄妹三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吴交远讲述这些年家中的变化,妹妹吴交翠在一旁,时不时地关心吴交永在外漂泊的生活状况。现在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大家的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喜悦。
“我把叔叔接到我家里照顾,我愿意一直陪伴着他,让他的晚年过得舒适且安心。”吴学军说,现在叔叔就住在老房子里,每天和村里的老人聊聊家常,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亲人团聚,政府协助。在郧西县救助站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吴交永的身份证明材料已经收集完毕,提交给了公安机关,为他办理户籍。
“目前,吴交永的人像及血液正在进行比对,他的个人基本信息于10月21日进行公示,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预计半个月就可以完成户籍办理。”湖北口回族乡派出所负责人唐富平介绍。
郧西县民政局救助站站长李博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按照流浪人口回归政策,吴交永有了身份信息,就可以认定为特困人员,每个月可以享受特困供养金,基本生活可以保障。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流浪半个多世纪,暮年回归家乡,有了国家的惠民政策,有了亲人的悉心照料,吴交永这位67岁老人,赶上了好时代,必将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