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桃姐"折射养老难:贵的养老院住不起公办住不进

 图为：您在养老院过得好吗？ （记者邹斌摄）

    楚天金报讯 记者沈度 实习生黄梦瑶 赵宇宏 王轶男 王玉梅

    由叶德娴、刘德华、秦海璐主演的电影《桃姐》，讲述的虽是一段触动人心的主仆情，然而桃姐住进养老院后的种种见闻及或凄凉或温暖的种种际遇，在我们身边也许并不陌生。随着中国老龄化日益加深，如何养老，何处养老，拷问和考验着政府和社会。

    今日，武汉市人大常委会在全国首开先河，在历经1个月调研的基础上，专题询问政府，对武汉当下养老现状“把脉”，其范围包括政策是否落实、养老服务有何不足、老人权益如何保障等。

    近日，本报记者深入到武汉8家养老院探访发现，一些养老院老人的生活状况令人堪忧，多数养老院护工奇缺，服务功能单一，仅能保障老人简单的“吃喝拉撒”，难以满足老年人在文化生活、医疗康复、精神慰藉等方面的需求。

    【探访】

    未富先老

    养老床位缺口2.6万张

    早在1993年，武汉就已进入老龄化社会，比全国平均水平提早了整整5年。

    据该市老龄办最新统计显示，去年武汉60岁以上老龄人口132.05万，平均每6个武汉人中就有1位老年人，且每年递增的总人口中，有将近一半是老年人。

    老龄人口迅速增长无疑给武汉带来巨大的养老保障压力。然而，与全国一样，武汉面临着“未富先老”的困局。

    目前，武汉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平均为1710元/月，在全国15个副省级城市中排名倒数第五；武汉市人大调研时，问老人每月能承受多少养老机构的费用，66.35%的老年人选择1000元以下，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老年人养老服务的支付能力有限。

    另据介绍，目前，发达国家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平均为50-70张，按其下限测算，武汉的养老床位数应达到6.6万张，缺口约为2.6万张。

    该市提出，到“十二五”末，养老床位应达到8万张，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50张以上，而由此需要的资金需求却难以满足。据武汉市人大调研报告称，“十二五”期间，该市及各城区公办养老机构建设的资金缺口为9.8亿元，区级公办福利院建设资金缺口4.7亿元。

    民办机构“三低”状态下生存

    7月19日早晨，记者来到硚口区玉带街一家敬老院，走进大厅，只见三四位老人坐在陈旧的沙发上，或望着不远的前方，或望着地板，目光空洞凝滞。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自顾自地“咿咿呀呀”。

    这是一家收费较为便宜的民办养老院，两栋相隔不远的低层民宅，70多个床位，已入住了60多位老人。

    记者看到，最好的单人间，不足10平方米，仅能摆下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辆轮椅。更多的老人拥挤在双人间或三人间。

    简单的两菜一汤，看电视，睡觉，这是老人们生活的全部内容。没有人带着散步，没有人陪聊，更别说别的娱乐休闲活动。

    当记者问老人们“过得好不好”时，余婆婆悄悄告诉记者：“不存在好不好，大家都只是将就着过，过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在另一家养老院，80岁的吴婆婆独自坐在轮椅上，摇着孔明扇。吴婆婆告诉记者，跟以前比，她瘦了很多，因为胃不舒服，这里的饭菜吃不惯。聊天中，老人回想起以前自己去买菜做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不禁泪流满面。

    武汉市人大常委会专题调研组在报告中指出，武汉大多数养老机构档次偏低，相当一部分养老机构只能保障老人基本的“吃喝拉撒”，难以满足老年人的文化生活、医疗康复、精神慰藉等需求。尤其是民办养老机构，普遍存在规模小、入住率低、经营困难、档次较差的难题，且提供的服务大多仅限于简单的寄养，没有驻点医护人员，不能提供日常医疗、专业护理等方面服务，它们在低收费标准、低工资标准、低服务条件的“三低”状态下维持度日。

    据介绍，目前，武汉社会办养老服务机构有131家，床位数占全市总数的“半壁江山”，其低水平重复建设、服务功能单一的问题不容忽视。

    一床难求进公办养老院要排队

    比较而言，公办养老机构因政府补贴较多，条件也较好，可却“一床难求”。

    据武昌区福利院接待处人员介绍，该院床位有780张，入住率100%，平均每天至少有5人来登记排队。上半年，急需排队人数达到130人，最长的已经排了半年。

    韩燕斌老人告诉记者，为了住进该福利院，她从1月9日排到6月6日，足足等了5个月。“来之前考察多次，觉得这里有老年人合唱团，京剧社，舞蹈队，诗社，生活不会那么无聊，收费也不太贵，性价比比较高。”

    显然，这不是个案，武汉各城区的公办养老院都是“香饽饽”，如洪山区社会福利院入住率98%，双人间入住率100%；江夏区农村中心福利院300张床位全满，还有少数老人在排队，该院工作人员称，有时，他们还腾出办公室来增加床位。

    收费太高高端养老院曲高和寡

    武汉有没有条件好的私人养老院？答案是有。不过，这些高端的私人养老院空床闲置率高达70%。

    记者在硚口区宝丰路的汉兴阳光老年养护中心了解到，该院服务设施完备，环境干净整洁，且医养结合，但是，该院300张床位，有200多张是空着的。入住的老人们普遍反映，该院收费较高，每月最低费用2400，最高要收4000元。“贵的‘住不起’，差的‘不想住’，公办的又‘住不进’，选择养老院，也是一件很伤神的事。”住在硚口明卉养老院的高级退休教师余女士一语道破众多老人心声。

    【难题】

    招5个见习护工 没几天跑了3个

    养老院或现“婆婆照顾婆婆”现象

    记者了解到，无论是公办还是民办养老机构，普遍存在护理人员专业素质低、人才奇缺、人员流失严重等问题。比如江汉区福利院这样的示范养老机构，今年春节以来，就有20多人辞职。“我开业两年，护工跑了40多人了。”硚口区明卉养老院周明告诉记者，由于工资低、工作累、风险大、职业声望不高等，导致养老护理人员招聘难、流动大。“到目前，还没有专门的养老服务技能培训、鉴定机构和统一的国家职业标准，更没有专业人才可言。”周明透露，现在，武汉养老机构护工的薪水一般在800元-1500元间，护工几乎都是招来立刻就上岗，在实践中培训。

    护工短缺，服务质量自然难以保障。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养老院护工坦言，目前她所在的院内有90位老人，30多位瘫痪在床，却只有22个护工，根本忙不过来。

    武昌区福利院老年服务部副主任严琳介绍，目前，武汉市的护工八成以上年龄都过了40岁，该院上个月好不容易招来5个学生做见习护理，没几天就跑了3个。她很担心长此以往，将来会出现“婆婆照顾婆婆”的现象。

    【声音】

    政府投入不断在增加

    政策红利难以完全落到老人身上

    事实上，近年来，武汉非常重视养老事业的发展，2009年至2011年，该市市区两级财政共投入资金8.34亿元用于养老事业，养老金支出以每年20%以上的速度增长。

    政府大手笔投入，带来了养老服务硬件设施的完善。去年，武汉全市每千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29.89张，提前4年实现国家“十二五”发展目标，在全国副省级城市中位居第二。

    仅两年时间，武汉全市便建成投用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站）102家，中心城区及新城区政府所在地街道居家养老中心（站）实现了全覆盖。然而，这些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大多规模小，服务单一。目前最大的居家老年活动中心只能容纳100位老年人开展活动。

    对此，武汉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黄红云认为，对于养老机构，政府缺乏动态科学的监督机制，一次性投入和补贴之后，到底服务如何，老人满意不满意等，很少再回访和监督，由此导致实惠难以真正落到老人身上。

    采访中，还有不少社会办养老机构的老板反映，政府的许多优惠政策也难以落实。比如目前，部分养老机构水费还是按单位标准收费，电费按商业用电标准收费，有线电视每个房间都收费。民办养老服务机构不堪运营成本不断增加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