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名老人在“听课”。
工商部门查扣保健品公司产品。
本报记者申度
记者以求职者身份，应聘进入“卖药”公司，发现这些公司员工冒充健康专家，将普通保健品夸张宣传成“包治百病”的“神药”。21日，本报推出两个版的报道，将记者在这些卖药公司暗访的情况进行披露，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昨天，武汉市工商局调动各区分局执法人员，对本报报道中涉及的所有保健品销售公司突击检查，查扣大批涉嫌来源不明、夸张宣传的产品和资料。
记者跟随执法人员行动时，在一家保健品销售公司遇到了20多名正在“听课”的老人。亲眼看到执法人员对现场的产品进行查扣时，这些老人后悔得跳脚。
一栋大楼内查处多家“卖药公司”
昨天上午9点，记者跟随武汉市工商局执法人员赶到武昌区徐东路的中力名居大厦15楼。这里是武汉长青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
记者求职时，“长青堂”人事部门曾电话通知记者前往面试保健品销售岗位，并且在电话里说“把保健品当药卖”。当时，“长青堂”给出的面试地址并不是在中力名居大厦，而是积玉桥的SOHO写字楼。
在中力名居大厦15楼，执法人员找到的是一家名为“澳洛康”的生物科技公司。从现场看，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也是保健品销售。
在执法人员要求下，公司负责人打开储藏柜，搬出了七八种不同类型的保健品，其中一款单价3000多元的产品，公司负责人辩称“是客户存放在这里的”，执法人员却在销售账本上发现了这款产品的销售记录。因为无法提供进货单据，执法人员将现场产品全部封存查扣，还将一本厚厚的“会销话术”教材和其他相关资料带走调查。
在等电梯时，附近不止一位居民向执法人员反映：中力名居大厦里边藏着好几家卖保健品的，每天都有老年人来，大包小包地买了带走。执法人员当即决定对所有楼层逐一检查。
在13楼，执法人员发现了一家销售理疗仪的公司；在12楼发现“澳洛康”公司的分部；在11楼则查出两家保健品销售公司。记者看到，11楼的两家公司里除了堆放着十几种不同名目的保健品，还有很多带有包装的洗发液、大米、菜刀等各种生活用品，工作人员说，这些用品是赠品，赠送给前来购买保健品的老人。
该楼层一家名为“颐天衡康养生养老周刊服务中心”的公司，工商执法人员还搜查到十几枚不同名目的公章。“有房地产行业的，有行业协会的，还有一些从字面上看带有政府部门性质的。有私刻公章的嫌疑，我们要把这些东西带走调查。”武汉市工商局工作人员介绍，11楼的两家公司都无法提供完善的产品来源证明，宣传资料上的一些内容也涉嫌虚假宣传，将现场封存相关资料，取证之后进行深入调查。
20多名老人大喊“后悔”
就在执法人员对各家公司执法检查时，时不时有一些老人进门，说是接到通知前来上课。在11楼的“颐天衡康”公司，现场还坐着20多个老人，正在观看该公司的“健康讲座视频”。执法人员在现场对公司负责人进行询问，要求出具相关材料时，有些老人还是心无旁骛地坐在座位上，一边观看视频，一边填写公司发放的健康调查表，甚至还在询问公司工作人员如何服用产品。
从现场资料看，这家是以一份《养生养老周刊》作为核心宣传资料，以举行“读者节”活动的名目来销售产品。在公司张贴的宣传海报上，这份《周刊》上边则印着“西安商报社主办”。记者先后联系西安日报社和西安商报社询问相关情况，西安日报社工作人员称“我们没有办这样的周刊”；西安商报社一位工作人员则表示，该社确实有这么一份周刊，但只在西安地区发行，并未与武汉任何企业和机构有合作，也禁止任何机构借该《周刊》的名义销售产品。
“颐天衡康”一名负责人说：“这是我们自己买的报纸，免费给顾客赠阅的。”
看到执法人员从公司带走不少资料，现场的老人们才如梦方醒，追出来询问情况。得知该公司着力宣传的《养生养老周刊》被西安日报社和西安商报社否认，得知工商部门还要“深入调查”该公司时，这些老人中有的庆幸：“得亏我没有买，我今天第一次来听课。”有些老人则后悔地询问：“我买了万把块钱的东西，可怎么办啊？”
一位姓陈的婆婆从包里掏出两张宣传卡片塞给记者和工商执法人员，说是参加了汉阳一家保健品公司的“糖尿病治疗万里行”活动，购买了3万多元治疗糖尿病的产品，询问这些产品是否值得相信。执法人员告诉她，宣传卡片上印着两个关于糖尿病的协会以及所谓的“万里行”活动，早在几年前就在其他公司出现过，也被投诉过，工商部门也曾处罚过。
听到这些话，四五个同行的婆婆大惊失色，说她们都在这家公司买过产品。“真是后悔啊！我这些年买了不少保健品，有些后来也被报道过，说是骗人的。这次到那家公司，我还研究了他们，觉得他们专家说的话都很有水平啊，怎么又遇到假的了！”陈婆婆说，她原本下午就要到汉阳那家公司“上课”，“还上个鬼的课啊，我要回家把他们的产品拿去退了！”
市工商将联合其他部门深入调查
就在记者跟着执法人员对中力名居进行检查时，另外几路执法人员也同时在洪山区、硚口区对一些保健品公司突击检查，包括“长青堂”实际办公地点积玉桥SOHO写字楼。
“我们今天调动了各区的力量，兵分多路。检查市内的多家公司，查封了一大批涉嫌违规的产品，取得了不少资料。”武汉市工商局带队指挥的副局长胡艺说，从突击检查现场的情况看，这些违规销售保健品的公司在运作方式上，一部分比较常见，执法人员在取证、调查和定性上相对容易；而有些公司运作方式隐蔽，单靠工商部门的常规手段和技术，无法深入挖掘，下一步会联合食药监和公安部门，针对具体情况，把相关资料移交，争取多部门联合行动，对违规销售保健品的现象“严打”。
“老人本身对信息掌握得比较窄，很容易被忽悠，甚至被洗脑。除了由执法部门对这些不法的公司进行清理，其实我们也希望市民多关注自己家里的老人，多对老人进保健品防骗方面的教育。多看看报纸，看看这些报道的案例，吸取教训。”胡艺说，希望全社会各方面共同努力，对保健品销售公司形成警惕意识，不要轻易掉入陷阱。胡艺介绍，市工商局调动了各区分局，一共出动57人，除了对武汉晚报报道涉及的公司，还对武昌区、硚口区、洪山区等地一共9家公司进行了清查。其中，发现6家涉嫌虚假宣传、无证售卖药品医疗器械、实际经营地点与登记注册地址不相符、相关证照过期等问题，现场查封了两家企业。
胡艺说，在深入调查中，发现有涉嫌犯罪的，一律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下一阶段，还将在全市开展专项整治，加大执法力度，严查此类违法行为。
记者“求职”揭卖药骗局
治理市场乱象是全方位工程
杨京
工商部门出手后，多家保健品公司被查，令人拍手称快。但查处并不是结束，相关人员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理？受骗的老人如何挽回损失？更重要的是，像这样的公司还有多少？这些都是公众关注的问题。
从根本上说，要减少乃至根除某种违法违规行为，一靠加强处罚力度加以震慑，二靠提高处罚的“不可避免性”打消侥幸心理。无论是没收产品还是处以罚款，如果不能真正产生“痛感”，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可能还有后来者铤而走险。
如何避免“春风吹又生”式的反复，一方面需要在立法层面上加以完善，提升违法成本。另一方面，保健品从生产到上市，其间涉及的环节有很多。除了工商之外，包括食药监、公安等多部门，也应该积极加入。形成常态化的联动机制和全方位、多环节的监管体系，多管齐下，共同打击乱象。
老年人每每成为保健品骗局的受害者，背后还隐藏着一系列的社会心理因素。儿女对父母的关注不够，造成老年人往往处于“精神空巢”的状态。老人对身体健康的追求，也恰好成了骗子下手的软肋。
为了提升老人自身的“免疫力”，儿女们在满足物质需求之外，还应注意对老人的情感慰藉和精神关怀。大众媒体乃至基层社区，还需要加强对老年人的健康知识普及、防骗教育等，最终让别有用心者无机可乘。
（作者： 编辑：周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