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华老人在当年发现铜鼓的地方讲述那段难忘的经历 长江日报记者陈奇雄 摄
商代铜鼓在博物馆展出的资料图通讯员甘明强提供
崇阳县白霓镇大市村村口十字路口竖立的巨型铜鼓雕塑长江日报记者陈奇雄 摄
长江日报记者陈奇雄 通讯员甘明强
16日上午，生活着1800多名村民的咸宁市崇阳县白霓镇大市村，静静地“躺”在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中。
该村村口十字路口竖立着一座巨型雕塑。雕塑顶端，一面造型古朴、线条圆润的铜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雕塑的“真身”是一面商代铜鼓，曾入选“中华文物精品展展品”，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
时至今日，说起这面铜鼓，村民程正华脸上的褶皱仍会因为激动而愈加明显——这件国宝级文物与这位83岁老人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1977年6月14日，在河水暴涨的大市河边，时年42岁的程正华用锄头挖出了这面铜鼓。
41年过去了，长江日报记者来到崇阳县，采访了程正华老人及众多知情人。得知铜鼓现在被收藏在湖北省博物馆，程正华说：“41年了，我好想再去看它一眼!”
暴雨后河边挖出一面鼓
程正华站在大市村旁的大市河边，指着一段长着茂密草丛的河堤激动地说：“就是这儿！当年我是在这儿挖出铜鼓的！”
据了解，1977年，程正华所在村子名为崇阳县白霓公社新堰四队。当时，他是一名普通社员。
当年6月14日上午，程正华与社员们一起外出劳动。由于之前下了暴雨，村里大小河流、塘堰的水位均暴涨。当日中午，他路经村边大市河汪家咀时，准备到田里洗手，意外看到被河水冲刷的河岸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疙瘩”。“疙瘩”旁边有一棵木梓树，周围散布着夹有小河卵石的灰褐色沙土。
程正华以为这个“疙瘩”是个木蔸，上前用手摇它，但摇不动。他只好用手指将粘在“疙瘩”上的土一点点剥掉，发现它是一个用金属做成的怪东西，上面还长有一对“羊角”。
程正华回忆说，当时，恰好有一名叫程北海的当地药农经过，他立即向程北海借了一把挖药的锄头，几分钟时间就将四周的土块挖开。他惊讶地看到，这个“疙瘩”竟然是一面完整无缺的鼓。
四农民合力将铜鼓抬回村里
程正华说，他当即抱了抱这面鼓，感觉它有近百斤重，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将它搬回村里。他立即将正在附近出工的社员程国章、程国为、程昌敏喊过来帮忙。4人用水将这面鼓仔细擦洗了好几遍。接着，4人找来绳子与抬杠，合力将这面鼓抬回村里，放在祖宅堂屋内。
全村几百名村民闻讯后，纷纷赶来看“稀奇”。有人猜这面鼓是金子做的，也有人说这面鼓是铜做的，还有人惊讶得张开大嘴说“这面鼓是无价之宝”，并大声嚷道：“程正华，你发财了！”一村民找来一杆秤，称出这面鼓有42.5公斤重。
今年92岁的庞金梅是大市村年纪最大的老人之一。她说，当年，由于她上过夜校，有点文化，村民请她去鉴定这面鼓是啥宝贝。她到现场观看几分钟后，拿着一根小棍子反复敲了这面鼓几下，断定这是一面铜鼓，属于古物。
程正华的父亲程文生是一名退伍军人，为人耿直，当时在村里担任村民小组党支部书记。他觉得这事不一般，必须向上级机关报告。于是，他一路小跑赶往公社。
淳朴农民主动将铜鼓献给国家
当年的公社领导听说这件事，迅速向文化主管部门作了报告。崇阳县文化馆和湖北省博物馆闻讯后，先后派文物专家前来调查。
文物专家反复鉴定后确认这是一面铜鼓，属于重要文物。公社领导派人找到程正华，动员他将铜鼓交给国家，以便作为历史文物保存。程文生立即要求程正华将铜鼓献给国家。程正华二话没说，当即主动将铜鼓交了出来。
据了解，当时的崇阳县委和县政府特意在程正华所在村里召开了群众大会，对程正华进行公开表彰，并给他颁发奖状、奖励20元。
参与抬鼓的程国章、程国为、程昌敏也分别得到了奖状，还分享了另外20元奖金。
后来，上级部门又奖励给该村村集体一套锣鼓、一辆拖拉机、一部电影放映机。
国宝铜鼓曾在世界各地展出
湖北省博物馆考古专家称，程正华发现的这面铜鼓是中国迄今发现的年代最早的铜鼓。作为国宝级文物，这面铜鼓曾入选“中华文物精品展展品”，被送往美国、英国、法国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巡展，还曾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2010年上海世博会上向世人展出。
专家说，程正华发现的这面铜鼓高75.5厘米，鼓面直径39.5厘米，重42.5公斤。它铸造于距今3000多年的商代晚期，是青铜器中的瑰宝，也是研究我国古代青铜艺术和礼乐制度的珍贵实物资料。
这面铜鼓也是仅存于世的两面商代兽面纹青铜鼓（饕餮纹青铜鼓）中的一面。另外一面为“双鸟鼍鼓”，流失在日本，现藏于日本京都泉屋博物馆，比崇阳县发现的这面鼓铸造年代略晚。
崇阳县出土的这面铜鼓造型与今天的鼓造型基本相同，说明鼓的基本形式在商代已经形成，并流传至今。
铜鼓发现者生活清贫不求照顾
程正华老人如今头发花白，身子有些佝偻。但每每经过铜鼓的发掘地时，他都有些激动。
程正华的老伴已在10年前因病离世。其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程益品现在家做砖匠，二儿子程细品在家务农，经济条件均一般。
程细品告诉记者，他的父亲性格木讷，喜欢清静。“直到如今，父亲一直坚守在两间破败的老屋内，不愿与我们做子女的生活在一起，说是怕给我们添麻烦。父亲每天自己生火做饭，自己洗衣服”。
众多村民证实，两个儿子轮流定期给程正华送去大米、肉、蛋等食品。程正华还坚持自己种了三分多地的蔬菜。
大市村村干部程雪辉说，程正华老人从不抱怨，也从没后悔过将铜鼓献给国家。这么多年来，老人生活清贫，但他从来没有开口向政府求助，更没有要求政府对他进行照顾。各级干部去他家探望，问他有什么困难时，他总是摇摇头说“没有”，并说自己能照顾自己。
老人想再看一眼铜鼓
程细品说，2004年，他在北京打工时，曾专程去中国国家博物馆，参观过这面铜鼓。回来后，他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听得两眼放光。父亲说，几十年来，他也想再次去看看这面铜鼓。但受各种条件限制，父亲的这一愿望一直未实现。
程正华不识字，也不会讲普通话，一辈子没走出过崇阳县。无人陪同，他不太敢单独前往铜鼓收藏地参观铜鼓。前些年，他得知铜鼓被收藏在北京时，曾自言自语：“崇阳离北京太远了，花费太大，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这面铜鼓了。”
程正华说，他曾多次梦见过这面铜鼓。得知铜鼓从中国国家博物馆转入湖北省博物馆，老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好想在活着时再去看一眼！”
当年参与抬鼓的程国章现年78岁，程国为现年66岁，程昌敏在3年前已离世。程国章、程国为都说，很想在有生之年去看看这面铜鼓。
爱心人士愿助老人实现心愿
崇阳县多位爱心人士表示，将为程正华老人实现心愿出钱、出力。
崇阳县收藏协会名誉会长钟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早些时候，几位网友前往铜鼓出土地，探望了程正华老人。网友们将程正华想看一看铜鼓的信息发到了网上。得知这一信息后，钟伟决定帮助程正华实现心愿。
钟伟说，不管铜鼓现在被收藏在哪里，只要程正华及那些曾参与抬鼓的老人想前往铜鼓收藏地参观，他将提供资助，让老人们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实现愿望。
崇阳热线负责人阿牛称，他也打算提供赞助，帮助程正华老人实现“再看一眼铜鼓”的心愿。
崇阳县博物馆馆长匡文说，他已与湖北省博物馆负责人取得联系。湖北省博物馆负责人回复称，非常欢迎铜鼓的发现者程正华一行前往省博物馆参观铜鼓，该馆将派出最好的讲解员全程为老人们解说。
据悉，程正华与他的儿女们已同意接受爱心人士资助，并初步定于今年中秋节后、国庆节前，前往湖北省博物馆参观这面铜鼓。
（作者： 编辑：袁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