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在经历了连续多年的上涨之后,2019年上半年,中国电影票房首次出现同比下滑情况。7月4日,市场研究机构艺恩发布《2019年上半年电影市场景气洞察》报告,称上半年国内电影票房为311.7亿元,同比下滑2.7%,是自2011年以来首次下滑。在此之前,已有多个数据来源指出了上半年票房同比下滑的问题。简而言之,中国电影市场在8年的狂飙突进之后,已经显露出疲态,疑似进入下行周期。
影响一个国家电影票房涨落的因素,主要可以归为三个方面。其一是电影市场总容量的影响,其二是观影者消费意愿的影响,其三则是院线影片内容与质量的影响。这三个条件,任意一个发生变化,都会对票房产生不容忽视的影响。2011年以来,中国电影票房之所以连年剧增,关键原因就在于这三方面的条件都十分有利,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下行拐点的出现,提醒着人们,中国电影市场的部分条件必然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因此才会出现罕见的票房下降。
最容易让人观察到直观变化的,便是中国电影市场总容量的变迁。2011年,全中国只有约9000块电影银幕,平均算来,十几万人才能享有一块银幕。而2019年上半年,这一数字已经达到了64944块,增长了七倍有余,这个变化意味着曾经的“蓝海”已经变成了相对意义上的“红海”。彼时,中国的经济已经腾飞许久,但包括电影银幕在内的文化生活硬件条件的发展却相对滞后,需求与供给之间的巨大差距,对电影市场的发展而言,是一块巨大的“红利蛋糕”。而时至今日,这块“红利蛋糕”基本已经被中国电影市场享受殆尽,电影银幕的数量大体上已经跟上了市场需求,在这种情况下,电影票房的增长,自然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不过,如果我们仅仅关注市场容量这一方面的变化,将中国电影票房的下降当做必然,恐怕也有失偏颇。“红利蛋糕”的消失,固然意味着中国电影市场将要告别过去的“火箭式上升”,但如果与美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成熟的电影市场相比,中国电影市场的规模依然存在一定的成长空间。如果仅有这一方面的影响,中国的电影票房只会减速发展,而不会出现下降,因此,其他两方面的原因同样不容忽视。
在银幕数量相同的情况下,观影者消费意愿的高低,是影响电影票房的直接因素。2019年上半年,电影票房在银幕数量持续增长的情况下发生了下降,说明观众的观影热情也出现了下降。这种变化的背后,其实反映出的是宏观经济与消费者观念的变化。伴随着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增长转型,以及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公众难免抱有要在转型期内过一段“紧日子”的预期。这种预期,会使得公众在消费非必需品时更加理性、谨慎,而电影票正是一种典型的非必需品。
想要扭转这一因素的影响,最根本的手段就是改善宏观经济环境及消费者的预期,这一点需要整个社会的长期努力,与此同时,政府也可以通过出台刺激消费的政策,在短期内起到提振市场的作用。不过,这些都不是电影市场从业者本身能够控制的要素,对电影市场从业者而言,与其被动等待社会与政府的动作,最重要的还是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主创造发展空间,而唯一一个掌控在电影市场从业者自己手里的要素,就是院线电影的内容与质量。
如果以10年为单位审视中国院线电影的发展,不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在我国上映的电影自然都有巨大的进步。然而,如果我们将目光集中在过去这一两年的话,便会发现,中国院线电影的进步,其实遇到了一定的瓶颈。不断增长的国产电影产量和海外电影引进量,说明这个瓶颈绝不是数量上的,而只能是内容与质量上的。
作为一个喜爱电影,也一直关注国内电影产业的人,笔者认为,国内院线电影之所以会遇到瓶颈,主要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在于观众对国产电影的期待和偏好正在逐渐取代过去对进口大片的期待和偏好,但国产电影的制作水平,却未能跟上观众的期待,依然和进口大片存在较大的差距。这种差距,使得国产电影的票房增长不足补上观众口味变化造成的“窟窿”。尽管这两年出现了几部诸如《流浪地球》这样在票房上胜过进口大片的国产“黑马”,但“黑马”的突出表现,却也映射出了大多数国产电影都远不足以与个别“黑马”比肩的现状,这是国内的电影创作者必须克服的问题。
而第二个原因,则在于近两年来,国内院线影片出现了明显的同质化倾向,不论是进口电影还是国产电影,其题材、类别都相对集中,使得观众难免产生审美疲劳。这种审美疲劳,会让观众产生“既然看了这部,另一部类似影片不看也罢”的感觉,与此同时,那些对相对小众的题材与类型感兴趣的观众,也会因为“题材扎堆”失去走进电影院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国内的电影创作者,还是进口影片的引进方,都应拓宽思路,尽可能“百花齐放”,让更多不同类型、不同题材,具有创新性和开拓性的电影出现在国内电影市场上。多元开放的电影表现,将会为市场注入更多的活力,这种变化或许能在市场大势下行的情况下,为国内电影市场找到关键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