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王佳文 李博
通讯员 张杏 张宏
7月6日，湖北省来凤县的山间下着小雨，但“大山猫”农牧专业合作社的股东段中秋仍举着伞，在来凤县革勒车镇的冷库基地里忙里忙外。一会儿穿上棉袄在冷库包装车间里帮助农户给蔬菜、猪肉、鸡蛋包装、打标，一会儿又脱下棉袄在办公室查看后台订单情况。
当日，远在1000余公里外的上海，合作社的另一合伙人张金成正做好接车准备。冷藏车到达上海后，一包包贴有条码的肉、蛋、菜将被放进到客户社区的自提冷柜中。“农户每5天采摘一批蔬菜，冷藏车5天跑一趟上海。”张金成说，目前有500余户上海居民，常年食用的农产品来自来凤大山里的菜园。
张金成（中）与大山猫创业团队
从田间地头直供市民餐桌，食材的品质需从源头抓起。目前，合作社与近40户农户签订“年薪制”种植养殖条约，有签约户4年靠养猪养牛种菜，纯赚70万元，走上了致富路。未来五年内，“大山猫”的会员用户将每年增加1至2千户，他们正计划在来凤、咸丰等地发展更多“拿年薪”的签约户，带领农民增收致富。
鲜为人知的是，如今每天与菜园子、跑山猪打交道张金成，既有名校学历，又曾拥有大都市的高薪工作。13年前，这位走出大山的“放牛娃”又回到了大山深处，家人不理解、卖房还债、农户不合作……探索路上的屡次挫折没有压倒他，他坚定地认为：“读书不是为了远离贫困的家乡，而是让家乡远离贫困。”
“土猪土菜”按年定
大河镇农民在冷库内包装蔬菜
张金成的家乡就在来凤县，早年从西安交大硕士毕业后，曾在深圳、上海等地的公司高薪就职，闯过非洲多个国家。2008年，他在上海买了房，在大城市里安了家。
出生于农村的张金成，在城市生活中发现了一个商机：城里的有机菜价格不低，且销量不错。城里人对生活品质要求高，愿意买高品质的食材，却没有好的渠道，其中无疑潜藏着巨大的商机。认准了这条路的张金成在2010年付诸了行动，开始计划着将家乡的原生态“农耕产品”都送上城里人的餐桌。
“最开始的时候，张金成搭上了电商兴起的快车，主要在淘宝店售卖农产品。”段中秋回忆，当时张金成骑着一辆摩托车，在来凤乡下走街串巷，收购蔬菜、腊肉、蛋等农产品，然后通过淘宝店销往各地，主要在上海积累了一小撮稳定客户。但这样的收购模式，产量和品质都得不到保障，显然不能长久下去。
张金成从大城市回到农村，再一次来到了田间地头，潜心探索起生态有机菜的大规模种植方法，这一探索就是数年。他认为，恢复传统的自然农耕模式，不使用农药和化肥，纯靠农作物循环利用，才有可能把农产品品质做到极致。所以农民需要被组织起来，真正回归到传统以小农户为基本生产单位的、彻底地散种散养生产方式，才完全可以使农产品的生产方式和品质都真正回归到成百上千年前的农耕时代。
然后，农村中的千家万户通过产能叠加的方式实现产业化，再加上“农户客户”门对门、户对户全程冷链的物流配送机制、高可靠的品质保障机制和基础的业务平台等，共同构成一个全新的农产品供应模式。
这独树一帜的供应模式在创业初期就吸引了段中秋的注意，张金成本人踏实靠谱的性格也让段中秋十分信任。很快，搞了小半辈子工程建设的段中秋带着资金转行“入伙”。去年开始，段中秋又参与到“大山猫”的管理工作之中，“大山猫”在来凤县的日常运营已基本由段中秋负责。
据了解，“大山猫”产品的购买模式是会员制，会员按年缴纳会员费，一年8500元至15500元的会员费对应着不同的蔬菜套餐。用户只需在“大山猫”的微信公众平台上轻点几下，可以选购的各类农产品便可全部展示在屏幕上。据介绍，现在用户可以选购的农产品有200多种，涵盖了蔬菜、猪肉、牛肉、鸡蛋、水果等农产品。“客户交了一年的会员费后，每次点击下单即可获得农村无污染无公害的土菜土猪土特产，无需再付费。”段中秋说，“目前免费配送范围已经覆盖江浙沪各大城市。”
2017年左右，依照此模式试运营的“大山猫”向上海发出了第一批货。后来仅依靠熟人间口口相传积攒的口碑，“大山猫”就已经积攒了数百户稳定的家庭客户。近年来，“大山猫”还在上海建设了生态农产品体验馆，品质成熟的“大山猫”开始谋求更迅速的增长，并从2022年起正式步入产业化阶段。
种菜养猪有“红线”
载满绿色蔬菜的冷藏车即将发往上海
6月29日，是每五天一次的“大山猫”合作农户向冷库送货的日子。在来凤县大河镇的冷库中十余户农户正麻利地将自家种植的蔬菜用塑料袋打包并贴上专属编号。姚利伍和曾菊芝夫妇正在冷库的操作台上打包着空心菜、茄子等蔬菜。
70后姚利伍是大河镇茶园村村民，今年是成为“大山猫”合作农户的第二年。在此之前，他和妻子曾菊芝曾外出打工，也曾在家务农，近两年自己建立了一个小型养猪场，结果找不到合适的销路，辛苦经营的养猪场还亏了本。
“通过同村人的介绍，我们和‘大山猫’合作了。”姚利伍说，“基本没要什么成本，预计今年收入就能达到13万元。”他家的养猪场也没闲着，在“大山猫”的指导下他开始饲养有机土猪，养多少收多少，再也不愁销路了。曾菊芝表示，今年干完，外债基本就还完了，再多干几年，两个儿子上学的钱也有了，日子越来越好了。
据了解，“大山猫”的有机农产品都是由合作社签了“年薪制”的农户固定提供。“年薪制”种植养殖条约规定，农户租地、购买种子以及灌溉设施所用的资金由合作社承担，农户只需按要求种植和养殖，产品不愁销路。农户完成基本任务即可获得“年薪”8万元，多养猪养牛还有额外收入。
“乡亲们固守金山盼望出路，大山猫独辟蹊径定圆梦想。”这是革勒车镇葩坪村5组村民龙进堂家大门上的对联。龙进堂说，自从成为“大山猫”农牧专业合作社的签约农户以来，他种上了“年薪田”，4年纯收入达70.8万元。在他的每块菜园旁配有一口泉水池，一个豆饼发酵肥料箱。“这些蔬菜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豆饼、猪牛粪‘营养餐’，除草不用药，虫子靠人捉。”龙进堂说，自从种上了“大山猫”蔬菜，没有背过农药桶，没有上街买过化肥。这样严苛遵守传统自然种植方法，只为了农田的每一份产品都能达到“大山猫”的品质要求。
虽然合作社的社员都是散居，但从源头保证品质，“大山猫”丝毫不懈怠。“大山猫”合作社技术员张继林告诉记者，“大山猫”的技术员每个月会到农户家中两至三次，提供技术指导并实时监督农户种植，“每天都开着车在各个村跑动，闲不下来。”
“大山猫”种植户有几条“红线”不能踩：禁用除草剂、农药和化肥，生猪、土鸡饲料100%自产，且生猪熟食喂养，农户一旦违约，合同立即解除。分散种养模式可实现农产品供应“品质极高、品种极多、品种数量相对稳定”等要素。
读书为让家乡不再贫困
“我以高考全县第五的成绩考上了哈工大，去上学那天全村敲锣打鼓欢送出几里路。”张金成回忆道，走出大山后，他的人生轨迹顺风顺水。升学深造、入职“大厂”、外派国外、定居上海……他成为了许多人都羡慕的“成功人士”。
与这段人生经历相比，张金成的“大山猫”的创业之路上显得道阻且长。从2010年辞去工作准备返乡“折腾”创业开始，张金成就不被父母理解，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家乡的村民们也都认为这个已经走出大山的高材生是在闹着玩。一两年的时间里，张金成骑着摩托车像个货郎一样在乡间穿行，尽心尽力地将搜集到的优质农产品送向大城市，获得了一些客户的认可。同时，张金成还开了一家原生态食材餐厅，已经依稀可见成功的曙光了。
可惜好景不长，仅1年时间，餐厅即因亏损惨重而关门。张金成欠债100余万，以至于不得不卖房还债。“那是我人生中的灰暗时刻。”张金成说。
没有被挫折打倒的张金成痛定思痛，回到来凤重新开始，并决心改变四处搜集农产品的状况，从源头上把控品质，于是开始自己试验起自然农耕方式，想要种出不用农药化肥的好菜。可当他第一次在村里招募合作农户签约一起种植生态农产品时，仅有5户村民愿意，重新起步的张金成再遇坎坷。
“或许像张金成这样的理工男都认死理，不达到目标就决不会放弃。”段中秋说，“即使没有什么人支持他，他依然按照他所想的模式坚持了下去。”一方面，张金成严控品质继续赢得城市客户信任，另一方面，张金成先给农户钱后种植赢得农户信任。在缺少投资的情况下，“大山猫”艰难地发展，历经数年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
“大山猫”的路这么难走，原本在城里“钱多事少”张金成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走出大山的不能再只是我一个人，读完书之后要领着一帮乡亲致富。”张金成说，“未来，‘大山猫’除了继续向城市客户提供优质农产品，我们还会带领更多乡亲走上致富道路，过上小康生活。”
“目前‘大山猫’已经建立了稳定的城市消费和农村供应体系，下一步，我们将继续把现有的供应体系做大。”张金成说，“预计明年，在各大城市的家庭客户规模将达千余户，往后每年以一至两千户速度增长。” 各地区家庭用户数量的增长也将带来“大山猫”对合作农户的需求，以实现产销的同步增长。据了解，“大山猫”已在革勒车镇、大河镇等共有近40户签约合作农户，并在各镇共建立了约四座冷库，这个规模将在未来进一步扩大，带动更多当地农户获得稳定而丰厚的收入。“未来有数以千计的农户和我们合作也是可能的。”张金成乐观地预测道。
同时，“大山猫”已将农产品加工产业纳入了未来的发展规划。针对不少家庭客户有到产地旅游的意愿，面向“大山猫”家庭客户的休闲旅游项目也在计划之中。“大山猫”的合作农户在未来能够获得更高的产品附加值并拓宽收入来源，在致富路上走得更快更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