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我们
荆楚网 > 新闻频道 > 文旅

哲学之天命:人何以为人

发布时间:2024年05月06日11:14 来源: 荆楚网

哲学之天命:人何以为人

——刍议金潜星新著《生命存在与升华》

(惠州学院教授 曾鹰  )

从《真善美的当代建构》(2021年)到《生命存在与升华》(2023年)均属哲学研究,也仍然是思辨研究,但金潜星先生的这本近著表现出了一种更为宏大的学术视野,不再只瞩目于生命个体,而是人类。这一研究向度的确定与选取,不仅和著者本人的学术指向有关,更是其自身所追求的出于对自身的超越。

对于纯哲学文本的阅读,虽难以如文学那般酣畅淋漓,但透过这一本有温度、有厚度,也不乏高度的匠心之作,在对生命本真意义追索的林中路穿梭中,可触及一位学人数十年如一日地思考与历史情境密切交汇的“爱智”光谱,更让人得以窥见一部以自身亲证凝结成的观念史,以及一个连贯思想传统在时间上的绵延与接续。

生命哲学本是一个张力极强的思想场域,正如著者所言:“人们在对自我的审视和认知过程中,不需要借助更多的自然科学知识,也不在于苦苦探索世界的本质并从中获得知识和真理,而在于通过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实现内心的顿悟和自我超越,最终让我们感受到‘人之为人’生命喜悦于尊严。”

对此,也是浸染多年伦理学的笔者所念兹在兹的。无论沧海桑田,人们都需要在生命与伦理之间搭建起一个基本的架构。在这个高度现代性的时代,想起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的感慨:“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随着传统叙事结构的瓦解,马克斯·韦伯当年的“祛魅”俨然成为元叙事,世界日益蜕变为一个“高效率的机器”。我们被庸常所禁锢,被物欲所迷惑,为生存所困扰,而本心、本性反被遮蔽,深陷于焦虑和迷惘中。但是,回归到一个人本来的模样,让一个人的心灵澄澈且丰富,恰是生命的应有之义。而这也正是全书的理论旨归。

一、何以为人

大哲柏拉图有过经典的哲学之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作为“审视”对象的“我”究竟指什么,一是以身外之物来判定高低贵贱的“小我”,一是已剥离了社会身份、不为外物撼动的“大我”,这才是哲学要认识的对象。要认识“自我”首先要摈弃“小我”,抛弃被物化的一切,保存本真。哲学就是透过层层包裹的社会关系外壳,找出深植内心的本我。

可见,哲学的天命,尤其是生命哲学,在于反思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从根本上解决“我是谁”的难题。为此,金先生以悲天悯人的情怀在全书中花了大量笔墨进行深度的学理阐述。

人类步入了一个越来越精致、越来越规范的技术时代,并为其左右。此处所说的“技术时代”,不仅意味着使用技术广泛渗透于我们的物质世界,而且更意味着技术成为了一种难以察觉的社会意识形态,深度干预并塑造着人类的文化生活。

雅斯贝尔斯认为,技术时代是人类的转折时期,其重要特征是科技成为决定的力量。今天的社会生活正在一步步验证着他的观点:现代科学把世界带进了实验室,现代技术则反过来把实验室引进到世界之中。

科学之“眼”和技术之“手”将世界日益建构成一个人工的技术世界。在传统社会,技术是内在于人的生活世界。面对技术,人们可以从容地展开自己的生活。但是在现代社会,技术缩小了人的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的距离,颠覆了我们对生活世界的传统理解,今天的人类面对日新月异的技术世界似乎在疲于奔命。

技术世界在本质上是拒绝时间的,“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只有在快节奏中,产品才得到不断更新换代,资本才会不断地增值进而达到利润的最大化。

置身于“现代绩效社会”,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纳入到时间的序列和各种计算之中。我们以为自己真的是时间的主人,但似乎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掌控我们,在最接近“时间的主人”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反倒成了它的仆人。

在利益或者利润面前,生命的自主性被侵蚀,时间被最大限度压缩。与之相对,文化需要体验、回味、甚至沉思,这些都需要自由时空的积累。如诗词歌赋需要在时间的延展中呈现其魅力的文学艺术形式,在技术时代越发尴尬。时间性是人类文化的重要规定性,时间标示了人过去、现在、未来三个维度,文化的品质常常需要在时间中体现。

虽然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越来越翻新,但文化的内部价值含量却没有增加。过度关注技术与形式,无形中使我们忽略了在日常生活中点滴沉淀起来的文化品质,使我们失去了对记忆的兴趣,失去了对生活变化的敏感与热情。

由是,科技的奇迹带来了一个隐忧:物质文明本来只是基础,一旦物质基础变成了上层建筑,也就是把这个必要的追求变成了最高的,甚至是唯一的价值追求,那会带来什么?

必然会带来技术的进一步发展甚至指数级的飞跃发展,但最终会怎么样?人何以为人,难道人只不过是一个能满足自己不断增长的“欲望机器”(德勒兹语)吗?

二、人将何为

随着ChatGPT和Soras的横空出世,不能不说,在后人工智能时代,人文似乎正在向技术投降。当技术向生活的全面渗透,导致了技术与人文的分裂:既给人类带来了极大地便利,使人们日益陶醉于技术万能的神话中,又使人类越来越疏离了对现实生活的感受。

文化与技术存在一定的关联,但两者绝对不能互相取代或者等同。如果把文化混同于技术,变成拒绝时间的、一次性消费的东西,那文化就会失去独立的意义。当生活越来越依赖媒介与技术,以至于当人为的形象符号和各种虚拟环境成为我们沟通世界的主要渠道之时,虚拟与真实的界限被消解了,虚拟时空取代了真实世界。正如文中所揭示的担忧:精神的力量逐渐被物欲所取代,人类的心灵的空间正在萎缩、精神的家园几近荒芜。

我们必须反思:技术将会以怎样的方式介入到生命的精神领域?换言之,技术会对我们的文化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技术的进步并不等于人类社会的进步。科学史家萨顿提醒道:“单靠科学,即使我们的科学比现在再发达一百倍,我们也并不能生活得更美好。”技术只有赋予其人性发展的目的,才可能成为进步的力量;生命需要技术的护卫,但更需要文化的慰藉!

物质的世界越发达,人的存在感就越需要不同的生命主体之间有效地对话与交流,越需要拥有一种直抵人心的人文关怀。我们的心灵不能被物欲所填满,一定要为人的可能世界留出空间,以方便人们去思考、体验和遐想。只有生命中洋溢着信念与思想,人才真正称得上是一种目的性存在。

面对“后真相”时代科技难以预测的发展状况,伦理学家何怀宏提出,我们要努力地寻求自控能力和控物能力的平衡。

哲学家邓晓芒在追索“走向语言学之后”,进一步指出,人只有当他把对象“当作”自我来追求,又把自我“当作”对象来看待时,他才能做到“知其不可而为之”,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创造出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奇迹”。就此而论,康德的理想主义对当今中国社会普遍的平庸化不吝是一剂良药。

也许我们唯有重新锚定价值的远山,才能不断打破现实对理想的“封印”。我们既不能自认为“看穿”了一切而裹足于动物式的生存,也不能消极等待上帝通过“理性的狡计”来拯救世界。

以复兴中华人文精神为己任的唐君毅先生提醒道,现代人文学科的失势,只是学术受到时代环境左右所表现出的显晦有时而已,不等于它已失去重要性。置身于这个变乱交织的时代,精神荒芜与心灵渴求并存,此论断看来仍然十分精确。

“密涅瓦的猫头鹰到了黄昏才起飞”。全书对新时代的生命哲学走向以及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无借鉴。于我个人,历经这一场精神探幽,亦能分明感受到历史之河的奔涌,不仅寻觅到了自身的位置,还窥见了绚烂多彩且极具张力的生命哲学。

【责任编辑:王会】

Copyright © 2001-2024 湖北荆楚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All Rights Reserved

营业执照增值电信业务许可证互联网出版机构网络视听节目许可证广播电视节目许可证

关于我们 - 版权声明 - 合作咨询

版权为 荆楚网 www.cnhubei.com 所有 未经同意不得复制或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