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全媒记者戴文辉通讯员杨洪霞
6月11日,十堰市郧西县上津镇孙家湾村。
青山环绕,一条小河从山间泻出,河床半干,形成一道峡谷,险峻异常。河名东河,峡名七里峡。
“叫七里峡,其实不止7里,大约10里。”王思华是孙家湾村支书,今年52岁,他和湖北日报全媒记者一起蹚水深入七里峡。两侧悬崖耸立,河床遍布鹅卵石,苔藓湿滑,极难立足。
87年前,就在这条峡谷,爆发了关系红四方面军生死存亡的一场血战——云岭突围。
红四方面军为红军长征三支主力之一,1935年3月从川陕革命根据地西进,开始长征,至1936年10月与红一方面军在陕西会宁会师。在此之前,红四方面军还进行过一次艰苦卓绝的远征,云岭血战即发生在远征途中。
想尽一切办法突围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未能粉碎国民党30万大军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围剿”,主力2.1万余人于10月15日在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副总指挥王树声和中央代表张国焘率领下,越过平汉线,一路西进。
红军原计划在十堰市郧阳南化塘地区建立根据地,但遭敌人三面紧逼,只得继续转移。11月11日,红四方面军到达上津镇云岭一带。
云岭绵延数十里,最高海拔近千米,自北而南坐落在湖北郧西县、陕西山阳县交界的金钱河边。穿越云岭,即可占领漫川关,然后沿金钱河出上津,再出湖北口入陕南。
但是,国民党军3个团已抢占漫川关,卡住关口,周边更有4个师合围而来。
险恶形势下,张国焘主张分散突围。徐向前不赞成,他据理力争:我们好比一整块肉,敌人一口吞不下去;如果分散,好比一整块肉切成小块,正好被人家一口一口吃掉。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如何不能分散打游击,要想尽一切办法突围!
11月12日,突围开始。
红军踏入七里峡,前行约8里,河谷渐宽,光线明亮起来,出口快到了。
全军安危唯此一举
接近峡口时,徐向前从向导处得知,七里峡“大峡套小峡”,还有一条大柳沟,通向另一个出口。
徐向前当机立断:全军转道,走大柳沟。
大柳沟,仅容一人通行,当地人叫“一线天”,在沟底看上去,只有窄窄的一条缝。时间紧迫,红四方面军将马匹、重武器全部放弃,“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百姓上山挖药材,好些人挖出枪栓,10个一包,埋在地下。”2006年,村里修路,王思华还挖出了27颗“汉阳造”子弹。
红四方面军临时改道,打乱了敌军部署。大柳沟出口前方的张家庄,是敌四十四师两个旅的接合部。11月12日,徐向前下达作战命令:红十二师为先锋,向张家庄攻击前进,打开通道;红十师、十一师抵御夹击、尾追之敌。
红十二师34团冲在最前头,团长许世友接到攻占北山垭口的命令。“全军安危唯此一举,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垭口。”徐向前说。许世友当年27岁,此前7次参加敢死队,2次任队长,4次负伤。
北山垭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34团正从陡峭的山坡向上爬时,发现敌人也在向山头运动。时任34团一营二连通讯班班长的罗应怀回忆:“战斗打响不是以枪声,而是以手榴弹、刺刀开始的。我打的旗,被弹片撕成一条条碎片,连旗杆也被子弹打穿了好多孔。”
34团勇猛冲杀,攻占垭口。同时,红七十三师219团抢占另一处制高点。
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红军将突出重围,国民党军组织兵力疯狂反扑,双方在垭口反复争夺。
许世友身先士卒,以一个团的兵力,顶住敌军两个旅的进攻。战后统计,红34团1营参战前有600多人,战后只剩80多人,营长、三位连长以及大部分排长相继牺牲,营教导员负重伤;2营战前500多人,战后剩下100多人。
219团同样伤亡巨大,战前两个营,每营五六百人,撤下来时只余百十来人,团长韩亮臣在反击中牺牲。
至11月13日,北山垭口阵地牢牢控制在红军手里。
与此同时,在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的率领下,担当后卫的红十一师坚守两天两夜,成功阻击从上津和漫川关方向合围的国民党部队四个师。主力突围后,红十一师撤退至北山垭口方向的仙姑洞古庙,李先念胃病复发,疼痛难忍,庙中老道喂他服用中草药七叶一枝花。第二天,李先念率部从茶壶岭突围。
经三天两夜激战,红四方面军以2000多人牺牲的代价,从漫川关西北面突出重围,翻越野狐岭,抢占竹林关,进入陕西商县,此后越秦岭、渡汉水,经汉中入川,开辟川陕革命根据地。
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一书中如此评说:“敌众我寡,地势险恶,就剩下机关枪能交叉射击到的那么个口子可以突围,的确到了危险至极的境地……幸亏敌人刚到,合围圈不够严密,我军决心果断,行动迅速,利用夜间突围奏效,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