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
上世纪80年代末,池莉创作的“人生三部曲”(《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堪称中国小说新写实流派发轫之作及代表作。中篇小说《来来往往》被改编为电视剧而红遍全国,小说《生活秀》衍生出红遍全国乃至海外的“武汉鸭颈”,堪称文学深度介入现实生活的成功范例。
作为在全国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湖北作家之一,近十年来,池莉虽然旧作不断再版,已很久没有新长篇问世了,不过她并没有遁世偷闲或是休笔转行。5月上旬,她的最新长篇小说《大树小虫》,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迅速引起文学界与广大读者的强烈反响。
据悉,这次写作是她迄今为止最富“野心”也最耗心力的作品,历经十年,其间数易其稿,从70万字精简至40万字,这在池莉的创作生涯中绝无仅有。这部长篇搁笔,原以为终于卸下重任的池莉病了一场,整个人被掏空似的虚弱不堪。
武汉家族联姻引出百年历史
《大树小虫》从大家熟悉的日常又不失戏剧化的生活镜头切入,用标志性历史事件串联起人物性格和命运,多线并行地展开了中国现当代百年历史的磅礴画卷,塑造了俞、钟两个家族十多位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而落笔更多的当下部分,真实全面,生动立体地重现了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社会图景。
池莉擅长描写日常的琐事,显露出缜密的层次感。《大树小虫》的现实背景设定于2015年的武汉,男女主人公分别是80后和85后,男主角钟鑫涛出身于家底丰厚的富商家庭,是父母不顾计划生育国策刻意打造的“长子嫡孙”,父母竭尽全力打造优裕的成长环境,终于将其培养成名校高才生,希望他继承家业。女主角俞思语出身高干家庭,诞生时因窒息差点夭折,是在众星捧月环境中被爷爷奶奶呵护着长大的娇娇女,拥有一头令人艳羡的乌亮长发,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这样一对看似“门当户对”的适婚男女的婚姻大事,也成为各自家族的重中之重。每个人都积极扮演着推手,出发点却不尽相同,这背后藏着每个家庭不为人知的“隐秘”,也显露出不同的私心与无奈。
入木三分呈现令人笑中带痛
尖锐是池莉写作的特点,绝不是“还原”,目的是“揭示”。小说充斥着时代的巨变、经济体制的飞跃与不变的家庭伦理、社会三纲五常之间的各种矛盾,是小说的笑点、泪点、看点,也是人性之软弱被不断戳中的痛点。
池莉将视线拉远拉长,在家长里短、永不止息的生活流以外,让读者看到了宏观而深远的问题: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对传统伦理、道德底线、自我价值缺失等问题做了入木三分地呈现,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各色形象刻画外,小说还带来了更多惊喜和冲击。90后的先锋话语、当下的时尚语汇,大量的历史、经济、政治、医学与科普知识,至精至密的生活细节描写,无处不在的历史真实,使之兼具当代中国“简明百科全书”的功能,也让各类读者都能对这段历史形成生动具象的认知与理解。
用池莉自己的话来说,这部小说不同于当代文学史上任何一部作品,也无法和自己其他作品类比。作为独一无二的存在,有她自己崭新而锋利的生命力,不能用“进步”“突破”之类的词来形容。这本书既是对池莉自己,也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写作的革新与重塑。
写作离不开武汉与武汉人
除了“新写实”,池莉身上还有一个标签:“汉派作家”。武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活在池莉的脑海里,她的写作离不开武汉,离不开武汉人。从“人生三部曲”开始,她的写作就呈现出这样一种带有开创性的鲜明特点:善于以都市(武汉)为背景,把握原生态般的“生活流”,真实描写市民阶层的人情冷暖。池莉说:“每一个作家都是地域性的作家,谁生的,血管里就流着谁的血。我的新长篇,肯定还是武汉地域文化背景,这是我的命中注定。”
池莉身上无疑也有着汉口人敢爱敢恨的血性。她曾说,作家的责任是写好自己的作品,做其他事,都算是“义工”。于是,人们看到这些年来,她呼吁大家重视保护历史文物等。作为专爱描写“市井”的作家,池莉说:“城市如人。正如我自己,我会哀伤我失去的缺点,不那么喜悦我刻意增加的优点。我能够做的,就是用文学写作,让种种复杂情绪,永远鲜活。鲜活就是城市生命力。”
这些年池莉虽然露面极少,但跃入读者眼帘的好作品却未曾间断。她认为作家的责任是创作作品,不是明星式的露面,她渴望对等的精神交流,而不是浮躁的场面招呼。这种交流以外,不如保持作家应有的“神秘感”。
对于她的新长篇《大树小虫》,知名文艺评论家潘凯雄认为:好大一棵“树”,鲜活一群“虫”。弯曲的树枝、弯曲的爬行轨迹,构成了这部《大树小虫》的丰满与复调、鲜活与冷峻,这也是池莉蛰居十年后“复出”带给读者的一份惊喜吧。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