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观察 | 文珍：鸟的厄运，值得人类反思

编者按：21世纪以来，全球经济、科技迅速发展，文化、艺术紧密交互，人与人之间的时空距离骤然缩短，人们的交往方式，社会和文化形态，都带有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表征。就此，围绕科学、艺术、心理、医学、伦理、环境等相关议题，新海南客户端文化频道与海南国际传播中心，邀约我国知名作家、诗人、学者，联袂推出“作家观察”系列访谈，敬请关注。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人类活动也对鸟类产生了很大影响，据研究表明，“鸟撞”（在飞行中撞上物体）被认为是由人类造成的鸟类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其中，人类创造的交通工具的使用，与人类居所的扩张和玻璃幕墙在建筑设计中的流行，使得鸟类面临撞击的风险也日益加剧。

“鸟撞”现象，在城市化进程中成为人与自然关系的缩影，如何看待这一令人伤痛的现象，这又在对人类告诫着什么？

本期话题围绕《“鸟撞”，在城市化进程的现场》，新海南客户端文化频道、海南国际传播中心专访作家文珍，带来她的看法。

文珍，作家。籍贯湖南，后随父母迁居深圳，现居北京，为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已出版小说集《找钥匙》《夜的女釆摘员》《柒》《气味之城》《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散文集《三四越界》，诗集《鲸鱼破冰》等。历获老舍文学奖、十月文学奖、上海文学奖、山花双年奖、华语文学传媒最具潜力新人奖、茅盾文学新人奖等、华语青年作家奖、中篇小说选刊双年奖、紫金.人民文学未来之星等。部分作品被译介到国外。

1. 导演雅克·贝汉的《鸟的迁徙》纪录片您有否看过，而您是否对鸟类迁徙这一自然现象有所关注？您又是如何感受和评价这一自然现象的。

文珍：嗯，我看过这个纪录片，拍得很美也很动人。千百年来大自然的固有规律，和鸟群迁徙时的壮阔场景都让人印象深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是每每注意到这种现实时，会感觉到生命的奇妙，我们理应更敬畏自然，敬畏其他物种蓬勃坚韧的生命力。

2. 研究表明，“鸟撞”（在飞行中装上物体）被认为是由人类造成的鸟类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在加拿大，每年因鸟撞建筑死亡的鸟类个体数量在2500万只左右，而这一数量在美国则达到惊人的3.65亿到近10亿只之间。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人类居所的扩张和玻璃幕墙在建筑设计中的流行，鸟类面临撞击建筑的风险可能会日益严重。您如何看待当下正在发生的这场鸟撞的悲剧？

文珍：我在办公室就见过一头撞进来的麻雀，大家在工位上都不敢动，过了一会，那只撞得晕头转向的小鸟稍作休整自己又飞了出去，我们才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把它留下，估计过一两天就必死无疑。而这只小麻雀已经是幸运的了，因为它一头撞进来的是打开的窗户，而非擦得过于干净宛如不存在的玻璃。

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鸟撞的数据这么惊人，希望有科学家能够尽快想出解决办法。今天似乎正在就我国的动物保护法是否应该出台进行民意调查，对此我真是觉得非常有必要，毕竟地球上绝非只有傲慢自大的人类。

3. 您平时有关注过候鸟的议题吗？有无关注过鸟撞现象，或者，亲眼见过一次鸟撞？

文珍：我在北京动物园见过一个宣传牌，说北京有一种燕子是特有物种，每年都会飞到非洲再飞回来，觉得很有意思。也在昆明的翠湖边见过来自西伯利亚的红嘴鸥，据说在它们长达八千公里的迁徙过程中，数目会大量折损，但是幸存的大多数仍然会坚定不移地完成整个族群的迁徙，就像一种命定的征程。但事实上，候鸟的迁徙路线和规律也绝非一成不变，也会随着人类的行为而调整，比如第二个例子，就是因为1985年底有一小群红嘴鸥偶尔来到翠湖边歇息，受到了当地市民的热烈欢迎，甚至还有每天去喂它们面包的海鸥老人；也正是因为居民的友善，第二年更多的红嘴鸥在11月又选择来到了昆明，有的继续落在翠湖，有的则去了更远一点的滇池和洱海，此后年年如是，每年都会从11月陆续赶来，待到来年春天三四月再飞回西伯利亚。到现在，这已变成昆明冬季三十多年来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也变成了当地旅游的宣传亮点。本地人都非常珍爱这种鸟儿，绝大多数人都会自发制止游客捉鸟和伤害鸟，严重时还会报警，当地公安机关也会迅速介入。这真是人鸟之间良性互动的非常珍贵的一个案例。

我见过高速公路上车辆行驶避无可避只能选择撞鸟，也知道如果鸟撞上行驶中的飞机会造成重大事故——但这些新闻报道的视角其实还是太以人类为中心了。那些瞬间失去生命的鸟儿究竟有没有可能躲避这种厄运，实在值得人类应该好好反思。

4. 建筑玻璃成为继水泥和钢材之后的第三大建筑材料，在人们发展城市建筑美学的同时，若鸟类因为这些“美”的建筑而死去，您认为“美”还为“美”吗？

文珍：当然不。

5. 您在生活中，是否经常接触动物。或者，您是否救助过动物，比如在野外救助过鸟类，是否救助成功？

文珍：我救助过不少次流浪猫，这方面的经验可能比救助鸟稍微多一些。

今年七月份在新疆伊犁的昭苏草原旅行时，有天傍晚停车看兵团的向日葵花田，突然在路边的白杨树林有鸟叫声，定睛一看地上有一只胖嘟嘟毛茸茸的雏鸟正在哀叫，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是羽翼未丰，应该是从杨树上的鸟窝掉下来的。当时我也想过是否要救助它，但我很害怕摸它会让它沾染上我的气味而让它的亲鸟彻底放弃它，而作为游客带它回酒店也很难负责到底，没准会死得更快。所以一开始先查到当地林业局的电话打过去，但可能因为当时已经八点了，工作人员下班了没人接听。在现场用手机查了很多资料后，最终还是决定就让这只小鸟留在原地，这样鸟妈妈还可能找到它，它一直哀鸣也是在不断发出信号。之后我还在原地稍微多待了一段时间，远远地观望着，其实是有点担心附近有流浪猫觅食，但还好，等了半个小时一直没发现，也似乎没别的危险。当时是夏季，小鸟躲在树叶下面应该也不太冷。回去之后我还偶尔会想起那只小鸟，希望当晚它就能顺利地被它妈妈找到。

6. 从鸟说开，您是否会在今年秋天乃至以后，家里的玻璃贴上防撞条？贴防撞条若是亡羊补牢的行为，您是否认为，还可能有别的途径，防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文珍：如果贴防撞条管用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家住的楼层不高，所以只会听到鸟儿在树上清脆地鸣啭，尤其是夏天，着实令人心旷神怡。它们好像不太会撞低处的玻璃窗的。但是谢谢你提醒我，以后我也会更注意有没有别的什么方式防止鸟撞，保护可爱的鸟儿们。

新海南客户端、南海网、南国都市报 记者 刘昕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