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骢 图片由灵河文化官方提供
观影会现场
白一骢工作照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张聪
11月13日，数千名学习影视创作的大学生在武汉传媒学院迎来了自己的“偶像”——著名制片人、导演、编剧白一骢。当天，由他担任总监制的《斗罗大陆2》在该校举行观影暨主创交流会。
一个月前，由白一骢担任总制片人的《三体》，在第32届中国电视金鹰奖颁奖礼上拿下最为重磅的“最佳电视剧奖”；今年5月，由白一骢原创编剧的《天行健》，从《庆余年2》等一系列热门剧集中凭借口碑杀出重围；再往前，《御赐小仵作》《终极笔记》创造过以非“流量”阵容圈走热度的神话；回溯到网络剧开启元年的2014年，《暗黑者》《盗墓笔记》这两部开网络剧先河的作品，也是他的手笔。
难得的是，他是毋庸置疑的业内大拿，也是从不隐瞒行业积弊的直言者。与极目新闻记者独家对话时，白一骢坦言，近两年微短剧的冲击时时让他感到“悲哀”甚至“绝望”，但不放弃对好内容的追求，是他的本能。
生产“留得住的作品”更重要
极目新闻：一个月前《三体》拿了金鹰奖“最佳电视剧奖”，播出两年以来，不管是剧迷还是业内人士都觉得《三体》值得这样一个奖项，但就是来得“有点迟”，不知道你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白一骢：坦率地说，《三体》第一部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做这部剧到今年已经是第八年了，领奖那天我没有到场，因为颁奖那天我在横店，正好那天有很多工作，实在排不开，而且当下我们的精力实际上是在《三体》第二部，正在解决第二部的很多烦恼，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可能更重要。
其实颁奖礼对于制作者来讲是“滞后”的，当它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那个状态很久了。有这样一个事儿当然很高兴，但我当天回复很多朋友的信息是：咱们往前看吧。因为我们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困难，未来的事情更重要。
极目新闻：如果说不是那么在意奖项的话，对于你的作品，你更在意的是什么？
白一骢：我更在意的是，这个作品在若干年以后还能“留下来”，能变成一个很久以后观众还能再翻出来看、重温它的时候觉得“有意义”。
我们知道，很多经典作品它是无惧时间的，即便过了很多年还会让人觉得震撼。在我们的实际工作中，面对的大部分都是“商品”，我们要生产很多“商品”去获得利润，我们公司也做过这样的剧，若干年后再去看它，可能除了汗颜也不会有太多的感受。（笑）
很多影史上非常好的作品，它可能当时并没有得奖。1994年，大家现在都觉得是电影的神奇之年，但《肖申克的救赎》没有拿到任何奖项，评奖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狂欢，有没有奖真的是不重要的事情。
极目新闻：你觉得《三体》第一部达到了你希望的这个标准吗？
白一骢：我觉得是这样的，我相信10年以后，观众还是会记得《三体》，这个答案对我来讲很重要。因为我们在做《三体》的同时，也做了很多用不了几年就会被人忘记的作品，那是为了当下你要活着、要去获得更多机会做的。
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在做那些“商品”的同时，还有一些空间去做一些留得住的作品，比如除了《三体》还有《御赐小仵作》《天行健》这样的项目，这是重要的。
经典作品值得“抠书式还原”
极目新闻：相对《三体》，《斗罗大陆》是另外一个年龄段受众喜欢的经典作品，去改编时，你会有“跳脱”的感觉吗？
白一骢：坦率说我一定不是《斗罗大陆》的受众，它的受众是更年轻的群体。一旦我不是这个作品的受众，我会避免让自己的判断去影响剧的改编，我们团队里有很多《斗罗大陆》的铁粉，当一个创作班底里很多人真的是喜欢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带来的建议才是有效的。我曾经提过几个关于人物的想法，都被他们给否掉了。（笑）
极目新闻：《三体》的改编被观众点赞为“抠书式还原”，《斗罗大陆》也会这样吗？
白一骢：我想说一下“抠书式还原”的这个评价，因为良姐（编剧田良良）比较著名的几个改编，包括《三体》《终极笔记》都得到了这样的评价。这也是我们共同聊过的一个问题，就是很多IP在未来会被很多次翻拍，当我们有机会做“第一次”的时候，我希望保持一个尽可能贴近原著的版本，有了这样一个版本之后，或许未来我们自己还有机会再做它的时候，就可以去做更多改变。
“抠书”不等于“抄书”，一本原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书迷一定是有它的独特魅力的，我们把它影视化的时候，不代表说一定要把它改成“面目全非”才能证明我们有多厉害，尽可能还原书里的世界，达到书的影响力，已经是巨大的挑战了。
极目新闻：因为题材原因，《斗罗大陆2》里面有非常多的特效场景，这是这部剧的难点吗？
白一骢：一定是的。从纯技术上来讲，《斗罗大陆2》的技术难度甚至大于《三体》第一部，因为它的世界观需要的特效量更多，我们马上要跟腾讯视频合作《三体》第二部了，所以《斗罗大陆2》整个的技术制作，对我们来讲是一次很好的磨炼和经验提升。
新技术会给好内容更多空间
极目新闻：在很多行业内人士看来你一直是一个“先行者”的姿态，从2014年《盗墓笔记》打开了“网络剧”的概念，到前几年的互动剧，再到拍《三体》……你就没有过“消沉”的时刻吗？
白一骢：这两年，我内心深处对行业是有点感觉悲哀的，因为微短剧的侵蚀。我们公司从2019年就已经在做微短剧了，但没有成功。失败的原因后来我们总结得也挺清晰，（停顿片刻），就是我们不够Low，我们如果能再Low一点的话可能会数据更好。但是后来我们也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是要让自己Low下去呢，还是说保持一个基本的审美需求？
所以我们选择通过投资渠道去投一些类似的公司，我们自己就不做了，确实做不好，因为它成本太低了，就没必要去让专业团队下场。
极目新闻：但“注意力”是有限的，任何内容抢占的都是注意力。
白一骢：这个没办法，其实全世界的观影人数都在降低。我能理解受众对于微短剧、对于那种比较直给内容的天然喜好。我自己也有短视频APP，里面那些我也会想看啊！那标题，给得都太直接了，对吧？这样的微短剧在对长剧进行打击，这个竞争本身是非常可怕的。
极目新闻：这的确是全行业都在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
白一骢：反正有一段时间我个人是挺绝望的，我不反对微短剧和短视频，因为手机这个产品出现的时候，它的核心就在于它是竖着拿的，把它横着拿这件事本身成本就很高。竖屏微短剧跟手机载体无限契合，这种天然优势就意味着长剧打不过它。
当然也不是没有新的机会，我在今年六七月份开始使用Apple Vision pro，我觉得类似产品的发展可能会带来观影模式的变革，它的体验感是远超越过去的。这个未来可能会有点远，我还不知道怎么去做，但是可以预见，新的技术是能给长视频和精致内容提供更好空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