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洪获得的勋章 长江日报记者金振强 摄
抗日战争时期的陈广洪 长江日报记者金振强 翻拍
22日,陈广洪夫妇来到武汉石门峰纪念公园,陈广洪向着战友们长眠的方向敬礼 长江日报记者金振强 摄
长江日报记者余丹夏 通讯员杜沁怡
6月22日上午,95岁的新四军老战士陈广洪和他88岁的老伴戴素云在武汉石门峰纪念公园完成钻石婚典。
雨脚如麻,两位老人在400多位市民的见证下,胸戴大红花、手捧鲜花,唱革命老歌,分享抗战经历。
记忆衰退听力不佳
眼神和动作表达爱意读懂对方
戴素云老人告诉长江日报记者,当年还在国棉一厂上班的她与陈广洪经组织介绍相识相爱,于1953年5月1日结婚,66年来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女儿陈纯说,今年3月,母亲突然有一天问她,现在出去买东西还需不需要粮票。陈纯带着母亲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母亲患有轻微的阿尔兹海默症。陈纯坦言,虽然母亲经常上午说的话下午就会忘记,但她有两件事不会忘,一个是老伴的生活习惯,还有一个是每天早上必读《武汉晚报》。“武汉晚报来了吗?我要看报。” 这是戴素云的不变情结。
记忆力虽日渐衰退,但戴素云始终记得老伴的生活习惯,每天6时30分左右,她都会叫老伴起床,每天都要控制老伴的喝水量,不能超过6小杯,时常给老伴泡枸杞等补品。每次老伴住院,不管有没有请护工,她都会要求在病房加床,寸步不离地守候。
二老听力不佳,但眼神和动作足以表达爱意,3个女儿印象中从未见过父母吵架,每年戴素云过生日,陈广洪都会亲手做手擀面给她吃。二老结婚66年来,谁起得早,都会帮对方挤好牙膏,后来装上假牙,谁起得早,挤上牙膏的同时会把对方假牙洗干净。
二老用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饭量足了,不舒服了,想出去透透气了,都能通过眼神来读懂对方的内心。“幸好有你陪我走到现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去哪了,看见你我就放心。”陈广洪给老伴送上鲜花,说出心里话。戴素云接过鲜花,开心得合不拢嘴,马上回应道:“这么多年都走过来,这是缘分,余生有限,我们不会分开的。”
很多战友长眠石门峰
我要和他们分享这件开心的事
22日一早,400余位市民来到活动现场,为二老献上精彩纷呈的节目。
老战士合唱团的45位退伍军人与陈广洪夫妇唱响《新四军军歌》,武汉37中校友艺术团成员用口琴吹奏《游击队之歌》,湖北军嫂艺术团表演舞蹈《到敌人后方去》,江汉区满春街艺术团带来舞蹈《打靶归来》。陈广洪眼含热泪观看演出,仿佛回到了保家卫国的战争年代。
“您二老今年结婚66年了,我们给您们举办钻石婚典吧,您看去哪办?”十几天前,女儿这样询问父母。“就去石门峰,我很多战友都长眠在那,我要和他们分享这件开心的事!”陈广洪简短的决定得到了老伴和女儿女婿的支持。当年,和陈广洪一起参加新四军的同乡很多都在抗战期间牺牲了,众多战友中,如今只有一位在世。
1945年夏天,在一次与日军交锋的战斗中,日军的炸弹将碉堡击垮,陈广洪炸晕被埋。后来,战友们发现土堆有点动静,于是扒开土堆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陈广洪。“如果不是战友及时发现,我这条命早没了。”陈广洪说。
21日,武汉普降暴雨,女儿陈纯问父亲婚庆要不要改期举行,身体本就虚弱的陈广洪告诉女儿:“定了就不改,我爬都要爬去!我要去战友们长眠的地方看一看!他们都先我而去了,没有过上好日子,可惜啊!”22日一大早,陈老穿上白衬衣,仔细佩戴好勋章,和家人一起出发。
18岁就成为新四军战士
多次与日军正面交锋
陈广洪18岁就成为了一名新四军战士。抗战时期,他在新四军五师担任警卫员。1945年上半年,陈广洪跟随部队进入大别山地区,与日军展开了一次次正面交锋。
陈广洪告诉长江日报记者,他祖籍天门,年幼时父母相继去世,18岁前一直在家种田放牛。日军在他家附近设了一个指挥中心,他目睹了日军三天两头来打人抢物的暴行。
为了不当亡国奴,保卫家乡,1942年,18岁的陈广洪约着两个同乡一起报名加入了新四军抗日游击队,被编入新四军第五师独立团三营八连,在老家天门和黄冈大别山地区战斗。
陈广洪熟悉家乡地形,他把情况摸清后与战友们商量,夜袭敌军据点,并在敌人行军必经之地做好埋伏,等敌人进入包围圈后狠狠地打击。在当阳的一次对日作战中,他与战友歼灭日军数十人,大获全胜。
1943年的一天,日军在当地进行扫荡,因情报来不及送到,陈广洪和战友被逼到了芦苇荡里,日军开着汽艇,进不了芦苇荡,一直将他们包围着,用炮轰了3天。
陈广洪和战友在被包围的3天里,饿了啃蒿草,渴了喝湖水。日军走后,老乡挑了两桶热腾腾的稀饭来慰问他们,没有碗筷,战士们把稀饭舀到扁担的凹格里,折芦苇当筷子用,几个人一排,轮流扒稀饭吃。每当想起这段同甘共苦的经历,陈广洪都会十分想念逝去的战友,眼角泛起泪花。
刻苦训练成“神枪手”
他总结的“土办法”在部队推广
为了练好枪法,节省子弹,陈广洪摸索出一套练枪的“土办法”。每天早起垂直180度甩手100次,把手练稳,练出劲,晚上拿着手电筒练习瞄准度,先用眼睛看准一个目标后,用手电筒迅速扫过去,如果灯光直接射在目标上,则目标瞄准成功。
陈广洪成了部队里的“神枪手”,打起鬼子来百发百中。他总结出的经验方法在部队得到迅速推广。
陈广洪还清晰地记得他参军时学的第一首歌《新四军里真快乐》,“新四军里真呀真快乐,吃穿平等津贴一样多,不打也不骂呀,同志好话对你说,快乐不快乐。”陈广洪唱道。在行军过程中、在集合时、在休息拉歌时,他总会和战友们唱起一首首振奋人心的抗战歌曲。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陈广洪说,每当唱起《游击队之歌》,都会让他想起与战友们共同抗日打游击的场景,会怀念那些英勇牺牲的年轻战友。
活动接近尾声时,陈广洪举起右手,并拢五指,向着战友们长眠的方向敬礼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