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追思的起灵仪式。记者 张文凌摄
滇缅抗战史专家戈叔亚,用了近30年的时间,倾尽心血和精力,寻找中国远征军的历史遗迹,为促成“中国远征军抗日阵亡将士”公祭活动的开展尽心竭力。记者 张文凌摄
让更多的忠魂结束在异国丛林的漂泊
在缅甸,每一次望着静静流淌的伊洛瓦底江,想起野人山,想起70年前的那场战争,戈叔亚和“忠魂归国”组委会的工作人员都会悲从中来。2011年的首届“忠魂归国”公益活动只是让一部分将士的遗骸先行回家,只有让千千万万远征军将士的忠魂回家,才能告慰那些在异国他乡漂泊了70年的10万英灵。
那次活动后,戈叔亚等人坚持不懈地寻找着墓地。
2011年的一天,缅甸南坎有名望的华人赵其昇先生带着戈叔亚,来到南坎老城区南郊的一处山丘上的寺庙,他指着寺庙后的一片树林说,这是1945年修建的远征军的墓地,埋葬的死难官兵有数百人。除了在南坎作战牺牲的官兵外,还有南坎周边数十公里分散的远征军零散的墓地也迁移到了这里。
寺庙周边的老人证实了这一说法,一部分80岁左右的老人甚至参加过墓地的修建。他们说,当年中国军人在墓地上还建立了巨大的纪念碑、大门、栅栏和过道,每一个墓都是用当地的砖头搭建的,前面有木牌写着汉字,由几个被称为老张、老王、老唐的伤兵看守。中国部队回国以后,这些老兵仍然居住在墓地附近,并在当地结婚生子。村里的牲口常常来到墓地吃草,老兵因为驱赶甚至开枪射杀牲口而与当地人产生了矛盾,后来矛盾激化,有一个老兵被杀,其他老兵和家眷逃走,墓地无人看管了,慢慢就被人破坏侵占,最后消失了。后来,当地人在这片土地上建了一个寺庙。
寺庙的大和尚听说中国人希望接回埋葬在这里的中国军人遗骨,表示愿意协助,但条件是“资助他们修建寺庙”。
在深圳越众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的资助下,双方达成协议。驻印军新编第三十师南坎墓地的425位阵亡将士的部分遗骸,按照民间习俗火化后装入11个骨灰罐。今年5月18日,骨灰罐移交给云南“忠魂归国”组委会。
随后,组委会又寻取了210位阵亡将士的部分遗骸——这是1944年12月缅甸八莫战役结束后,安葬在缅甸史迪威公路第373英里处原中国远征军(驻印军)新编第三十八师墓地遗址中的遗骸,火化后装入11个骨灰罐。
同时,在破坏严重的、埋葬着中国远征军(驻印军)新编第一军的腊戌墓地和芒友墓地,当地华侨华人将墓地的圹兆土,分别装入两个骨灰罐。
今天,22个骨灰罐共同安葬在腾冲国殇墓园,长眠异域的忠魂遗骸终于归葬在祖国的青山绿水间。
今年,也正是滇西抗战胜利、中国远征军光复腾冲70周年。
盛殓英魂,完成阵亡将士最大的遗愿
10年前,国民党将军孙立人的养子揭钧参观完腾冲的国殇墓园后,突然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他没想到,大陆竟然有这样一个保存完好的远征军阵亡将士的墓地。
他说,在台湾的孙立人将军知道八莫中国远征军墓地被毁后,坐卧不安,常常在夜晚用手捶打床沿。此后,每到清明节,将军都要到后山去给那些将士烧纸烧钱,称他们是“孤魂野鬼”。将军临死时,嘱咐后人要重新修复墓园,并说:“如果在台湾不行,那就到大陆去修复!”
在过去从不讨论中国远征军的年代,云南腾冲的国殇墓园成为一个凭吊滇西抗战历史的陵园,正是这个墓园,保存了许多历史的记忆。
修建于1944年的国殇墓园,9000多块小小的墓碑整齐地竖立在草丛中,一等兵二等兵上尉中尉少尉……按军衔高低,从山顶向山脚辐射排开,宛如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非常壮观。
上世纪80年代以来,云南省和腾冲县多次修复完善国殇墓园。1996年11月,国务院将腾冲国殇墓园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墓园的大门口,是一面巨大的中国远征军名录墙,上面镌刻着103141位远征军将士的名字——他们是腾冲县委宣传部用5年时间,从南京、成都、昆明、保山、德宏等地的20多家档案馆7308个卷宗里抄录下来的。
在云南,人们很难不与滇西抗战这段历史相遇。一栋建筑、一个博物馆、一张老照片或者一个逝去的老人,都会勾起对那段历史的回忆。
在中国,也许没有哪个城市像保山市和腾冲县这样,从百姓到高官,都把远征军老兵看成自己的亲人。从民间到政府,寻访老兵,寻访和这段历史有关的一切,就是当地的一件大事。企业慷慨解囊,民政、统战部门倾注大量心血收集老兵名单,和最基层的村官一起跋山涉水走村串寨寻找帮助老兵。
在国殇墓园的旁边,有一个令人震撼的滇西抗战纪念馆,馆内的两万多件藏品,全是腾冲人段生馗用30多年时间,从印度、缅甸和腾冲寻访购买得来。为收集这些文物,他不断贷款筹措资金,曾一度家徒四壁,靠妻子微薄的工资维持生活。
在段生馗的收藏中,有一些较为敏感的文物。这些文物在历经包括“文革”在内的多次劫难之后,被民间保存下来,实属奇迹。段生馗说:“它们凝聚着当地人对抗战时期中国军队的感情。”
为中国远征军阵亡将士举行公祭活动,让“忠魂归国”,有一个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就是云南省委统战部部长黄毅。
黄毅的家乡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在抗战时期是沦陷区,从这里到省城昆明唯一的一条公路就是滇缅公路。战争结束很多年后,德宏很多地方仍然能感受到那段历史的存在。
“那时候,我的家乡甚至整个滇西都像一座巨大的历史博物馆。在这种环境成长的人自然会对那段历史有着特殊的记忆。”黄毅说,“我的滇西抗战史的启蒙就是在这里完成的,我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是从民间、从亲历者的口述中开始的。”
带着这一无法释怀的感情,2004年,在保山担任市委书记的黄毅,组织了一次中印公路的全程考察。他们所走的路线,就是当年中国远征军撤退和中国驻印军反攻的路线。虽然已经过去了60多年,但沿途仍然能看见被遗弃的油罐和被炸毁的战车。这些战争的痕迹深深震撼着考察队所有的人。在野人山,他们用带去的酒祭奠了那些沉睡在丛林里的亡魂。
此次考察,黄毅萌生了让忠魂归国的想法。更让他深受刺激的是,在密支那伊洛瓦底江边,他看到日本人为二战时期在缅北阵亡的日军修建的“招魂碑”,在密支那市区的道路上,随处可见阵亡日军的“慰灵墓”。在缅甸首都仰光郊区,有一座气势宏伟,面积巨大的英国阵亡将士公墓。那里有6374座墓穴,墙壁上镌刻着27000多名阵亡的英军士兵的名字,其中相当部分是印度、非洲、缅甸籍军人。墓地有专人看守,管理得井井有条。
“中国远征军的墓地,要么被破坏,要么年久失修,一片荒芜。”黄毅说,“此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纪念这些60多年前为国殉难、至今仍长眠在缅北丛林的中国远征军士兵,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将无颜面对这些英魂。”
随后,一份将远征军遗骸迁回国内安葬的提案放到了黄毅的桌上,这个提案得到了所有关注这段历史的专家学者以及社会各界人士的赞同。“这是对远征军英烈最好的尊重。”黄毅说。
在云南省政协委员张珺等人的呼吁下,云南华商公益基金会就此成立,理事迅速扩大到30多家单位,2011年和今年两次“忠魂归国”公益活动分别筹措到资金300多万元。同时,云南省佛教协会专门组织了超度法会,云南省、台湾地区及缅甸宗教人士纷纷参与。
未来两年内,云南华商公益基金会将在缅甸密支那、八莫、芒友、腊戌、南坎、曼德勒六地修建纪念塔,纪念那些带着尊严或屈辱离开的将士。
在缅甸曼德勒生活的老兵王荣森曾伤感地说:“几十年来,很少有老兵能踏上回家的路。也许,人们遗忘了老兵,一些老兵也遗忘了战争。回家,是老兵们至死都不会忘记的梦。”
“老兵不害怕死亡,害怕的是遗忘。我们做这件事,就是要告诉老兵,人民不会忘记他们,祖国不会忘记他们。我们会一起努力,共同完成老兵和阵亡将士最大的遗愿——回家,让忠魂回到故土安息。”黄毅说。(记者 张文凌 通讯员 刘春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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