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一只流浪的贵宾杂交犬被车轮从腰部轧过。杜凡见到小狗时，它正躺在马路边的草丛里奄奄一息，眼里充满了恐惧。两日后，小狗死去。一抔黄土旁，拍落最后一锹土的杜凡脸上表情疲惫而平静，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只因无力救助而死去的狗，也早已不会如最初那般心痛。

　　杜凡，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会长。对于这个头衔，杜凡坦言“真累了”。

　　“喂，请问是小动物保护协会吗？这里有只狗受伤了，你们快来吧！”这样的求救电话，杜凡每天几乎要接听20多个，有的电话甚至来自114、110、119。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在协会的办公室，首先迎上来的并不是杜凡，而是一只瘸腿的小狗。四处飘飞的狗毛、浓烈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猫狗叫声，让这间办公室“独具一格”，一张茶几，一张印刻着猫爪印的破旧沙发是仅有的家具。办公室的角落处堆放着一堆柠檬，杜凡的正式工作是给超市、酒店销售柠檬，而现在，这份工作反而成为了“兼职”。

　　杜凡很忙，几乎所有的假期，他都没有时间休息。“救不完的猫和狗”这是杜凡在空间写下的心情。他对记者说：“很累，我也想休息。但无奈的是，如果我休息了，这些流浪猫狗怎么办？”背负在杜凡身上的不仅仅是爱心，更多的是责任。他告诉记者，自救助站2006年成立以来，陆续收留了5000多只猫狗，如今滞留的猫狗有300余只。

　　“一只狗一天至少要吃3块钱狗粮，300只一天就是900元，一个月就是2.7万元，再加上房租和水电费，每天的救助费，一个月至少要3万元来维持。”杜凡说，由于没有政府经费支持，每天一睁眼就要想点子筹款。随着需要救助的宠物越来越多，场地、人员、资金，都是问题。这两年，他为了这些小动物搬了4次家，先是从花山一处村庄私房搬到山脚下的破房，拆迁后又搬回半山腰，现在搬到了严西湖这个废弃的羊圈。

　　“我时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我们救助的速度永远赶不上狗被遗弃的速度。”杜凡说，因救助站的容纳力有限，所以只救助那些情况危急的流浪猫狗，如遭遇车祸、疾病缠身等。

　　始乱终弃严重带来隐患无穷

　　武汉市的流浪猫狗究竟有多少只？目前，没有一个部门可以说清楚。根据《武汉市养犬管理条例》，公安机关是养犬管理工作的主管机关。不过，武汉市公安局治安处有关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坊间传言武汉至少有100万只狗，但这一数据并不权威，公安局能统计的，只有10多万只已办证的狗。

　　“很多人是一时觉得狗可爱就买下，之后又觉得不胜烦恼而将它遗弃，这遗弃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还有人是因为狗生病了，舍不得花钱看病就随手一丢，然后又去买下另一只。”杜凡表示，现在买卖猫狗门槛太低，饲养“始乱终弃”现象严重，是导致流浪猫狗越来越多的原因。

　　而随着流浪猫狗越来越多，城市的公共卫生与安全也在遭遇挑战，去年以来，武汉市公安局处理犬只伤人投诉1000多起，因收留宠物引来邻里矛盾更是年年增加。

　　据武汉市疾控中心统计，去年到该中心接种狂犬病疫苗的人数达5万余人次。据了解，街头的流浪狗增多，是导致狂犬病增加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城市流浪猫狗聚集太多，引发动物疫病等传染，后果不堪设想，需要引起城市管理者的重视”。

　　狗患治理多年顽疾为何难除

　　其实，早在1995年，武汉市就出台了《武汉市限制养犬规定》，从那时起，武汉市一直是“限制养狗”。2006年，武汉更是专门出台地方法——《武汉市养犬管理条例》，管理者期待新立法能真正解决这个城市顽疾。然而，时至如今，这一顽疾仍然存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武汉市公安局治安处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说，目前武汉7个中心城区均有执法分队，配有捕犬装置，遇到有流浪狗、大型犬等投诉，民警随时上门处置。然而，面对庞大的数量，警方管理队伍力量有限，也面临查处难和举证难。

　　《武汉市养犬管理条例》规定，中心城区和开发区为限养区，限养区内禁止无证养犬，单位和个人养犬，必须注射狂犬疫苗并到公安机关办证，否则可分别最高罚款2000元和500元。对此，武汉市公安局治安处相关负责人坦言，如今办证的狗只有10多万只，可能不足一成，主要原因仍在于收费。该负责人说：“小狗办证要花300元，打疫苗还要花300元，可能一次就得花600元。如果不是名犬，很多市民都不愿办证。如果强行要求办证，一些市民就把狗绳一松，说‘这不是我的狗’，我们也很为难，只好送到犬类留检所。”

　　可是犬类留检所的容纳力也很有限。上述负责人介绍，虽《条例》规定“犬类留检场所接收的犬只可以被认领、领养”，可这么多年来，领养细则始终未出台。“这么多流浪狗，我们也不可能养几年，经费不够，最后只能由我们来处理。”“怎么个处理法？”面对这个问题，该负责人显得很为难。

　　办证管理应放弃收费

　　“如果要管理好流浪猫狗，就必须规范整个狗市。”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杜凡建议，公安、工商、畜牧兽医站、卫计委、农业局等部门应形成合力，从犬类销售、免疫接种、登记注册和疫苗生产经营、办证手续等方面，多管齐下。

　　杜凡认为，给狗植入芯片、办证管理是非常好的治理办法，关键在于执行。“为什么不能放弃收费？去年7月1日起，重庆警方就不再收取养犬管理服务费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办理养犬证只需提供已注射狂犬疫苗的证明。”

　　而对于街上的流浪猫，可进行节育处理。杜凡说，在英国，平均每年救助并被领养的流浪猫多达4万只，该国采取了绝育以及控制食物投放量等方法，将流浪猫数量减少到当地居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亚洲动物基金会的研究也表明，倘若有六成的雌性流浪猫绝育，猫的数目便能维持平稳，更多的猫绝育便能减少流浪猫的数量。

　　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副教授李莉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流浪猫狗的管理，政府与社会的双向沟通至关重要。“不见得什么事都需要政府出手，有公益组织愿意做就很好，政府只需要给予一些资金支持，让管理可持续，而对于宠物狗的管理，除了执行好养犬条例外，还要在全社会形成一种观念——尊重生命、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