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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牌要塞保卫战:让西侵日寇止步(图)

发布时间:2015-07-07 15:38:12来源:SRC-13

  拱卫陪都的咽喉屏障,打响“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石牌保卫战:让西侵日寇止步

 

  图为:石牌保卫战敌我态势图

  图为:石牌抗战纪念碑。

  图为:石牌地势险要,散布山间的江防炮,可以封锁相当长的江面。

  图为:石牌周边山上散布的江防炮遗迹。

  文/图 记者李保林 王丙全

  阅读提示

  从宜昌城区上行30余公里,闻名天下的西陵峡江段。

  长江,在这里突然右拐110度,形成一段形如月牙的江面。扼守“月牙”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石牌。

  峡江美景间,掩映着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72年前,这里的一场血战,左右了整个抗战的局面!

  1940年代,尚无公路由鄂入川。退无可退的国民党军队,只有扼守此地,方能拱卫陪都重庆;而陷于中国、太平洋双线作战的日军,只有强取此地,方能打通长江进军重庆,快速打破僵局。

  1943年,鄂西会战进入白热化,中日精锐最终对决于石牌要塞,这里成了决定中国命运的地方。石牌独特的地形,也成全了这段传奇:站在“月牙”右角的高山上,江面一览无遗,溯江而上的舰船却难以窥清山景。

  决战!架上大炮,猎杀鬼子!

  国民党18军11师浴血死守,振奋全国,师长胡琏一战成名;而曾参与过南京大屠杀的日军第3、13两个师团,在此被彻底打残,日军西进就此止步。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昔日的战场,眼下是入列5A的“三峡人家”景区。记者来到这里,凭吊战场遗址、寻访参战老兵,回望那段烽火岁月……

 

  图为:93岁的黎祥彩老人讲述抗战经历。本报采访一周后,黎老过世。

  外围阻击

  临时机枪手黎祥彩:

  扼守太史桥,点杀两名狙击手

  “要是没有国共合作,恁哪一方也对日军奈何不了。”5月初,我们来到宜昌市夷陵区三斗坪镇东岳庙村一组,见到了93岁的黎祥彩。

  “共产党军队掐断了日军的补给线,国民党军队才扛住了日军的进攻。”忆烽火往事,这位原国民党32军5师14团警卫排的老兵,对鄂西会战大捷有自己的认知。

  1943年3月,侵华日军11军司令官横山勇纠集10万之众、100余架战机,发动鄂西会战(日军称“江南歼灭战”),企图夺取川江第一门户——石牌要塞,进犯重庆。

  至5月下旬,日军进犯偏岩、太史桥、木桥溪、馒头嘴等石牌要塞外围阵地。黎祥彩随师增援馒头嘴、太史桥,阻击日军。

  “我本来扛的是步枪。机枪手下船时被船钉刺坏了脚,我就帮他扛机枪。经过一夜急行军,我们在一座桥头设伏,第二天一早接到命令掩护兄弟部队一个连过桥。”忆起那次战斗,老人仍然印象深刻。

  “兄弟部队过桥后,日军追上来。我看到对岸桥头下爬着两个日军,他们的枪有架子,与别的日军不同,就知道是狙击手。我一连两个点射,他们就没再动了。”老人回忆道。

  “战后,丁排长告诉我,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我打死了两个日军狙击手。”老人嘴角颤动,重复着说,“那一天,好高兴哟!”

  “我们能最终打赢,除了士兵勇敢外,还一个原因是由于山路艰险、共产党军队在后方的袭扰,日军炮弹、子弹运不上来。没了枪炮优势,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抵不过我们的抗日意志。”黎祥彩说。

  史料记载:太史桥一战,日军被歼3000余人,并最终仓皇溃败,是谓“太史桥大捷”。它犹如石牌保卫战主战场的预演。

 

  图为:石牌保卫战后,王万义因伤留下来了。

  江北策应

  六○炮炮手王万义:

  受伤浑然不知,尾烟熏瞎右眼

  “我原本不是湖北人,也不叫王万义。是石牌保卫战,让我从云南人变成了湖北人,名字也从晁国义改成了王万义。”5月初,见到老兵王万义时,他说,这场战争改变了他的一生。

  “1943年春,我在云南老家山上砍柴,遇到乡里抓壮丁,我被捆起来送到县政府。长官说,现在全民抗日,我送你们上前线打鬼子。”就这样,王万义从农民变成了战士。

  此后,王万义和一群新兵一路行军,经贵州到达重庆,被补充到新兵训练中心。因为识几个字,他被编进炮兵。经过简单整训后,又随军到宜昌当六○炮炮手。

  5月下旬,战局正酣。王万义所在部队奉命在长江以北从分乡高场驻地出发,赶往杨家场一带,配合陆军进攻日军,以策应江南的石牌保卫战。“一路走,一路打,我们的炮弹打过去,日军的炮弹打过来,重机枪、轻机枪、步枪打起的烟幕,熏得人眼都睁不开。不知道打了几多天,也不知道打了几多仗。”

  一天,一场仗打下来,王万义只觉右腿根痛,一看才发现弹片已击中了他,鲜血染红了裤管。右眼也被自己发射的炮弹尾烟熏得隐隐发疼。

  受伤后的王万义跟不上队伍,被安置在老乡家养伤。“遇到好人秦凤道、秦兰英夫妇,他们每天给我送水喂饭,我才捡回一条命。”王万义感慨。

  1945年日军投降后,王万义所在团向宜昌方向转移。“我右腿残疾、右眼失明,打不了仗,回云南老家又没路费,只好又回到打过仗的杨家场,给人打短工过活。村里王贵英家没儿子,就招我做上门女婿,并把我的名字改成了王万义。”老人回忆。

  而今,老人已有两儿两女,全家人以种柑橘为生。

  “你们咋找到我的?”采访的最后,老人问。“我们从宜昌市民政局找到了您的材料。”我们答。

  “材料怎么写的我?”“王万义,曾用名晁国义,男,原籍云南省嵩明县北街曹家巷,现居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办岩花村三组……1943年5月在宜昌石牌保卫战中参与攻打求雨包日军阵地,后在抗击日军战役中右腿、右眼负伤,1945年日军投降后因伤退伍回到杨家场安家务农。2014年10月11日经夷陵区委统战部核准,认定为原国民党抗战老兵,现享受民政部门发放的生活困难救助、高龄津贴和新农保。”

  我们逐字朗声念,老人侧耳细细听。

 

  图为:苏贤树老人回忆战斗经过。

  石牌血战

  预4师士兵苏贤树:

  扔回手榴弹,炸死3个鬼子

  “别人当兵抗日就当一个兵种。我既干过陆军,又干过海军。”已91岁高龄、居住于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办廖家林村四组的苏贤树老人,经历堪称奇特。

  1941年,为扩充军队,国民政府规定:每家两丁抽一,三丁抽二,独子不当兵。由于兄长被抓壮丁后逃跑,苏贤树顶替入伍,编入国民党75军预备第4师。

  1943年,为阻击日军由长江三峡西侵,国民政府成立江防军,在石牌要塞设置10余尊大口径炮台,发挥长江在此转弯的地利优势,以火炮封锁宜昌南津关以上江面。配套成立川江漂雷队、烟幕队等。并在要塞附近山顶建立数十个高炮阵地,对付日军空袭。

  1943年5月,石牌保卫战打响。慑于石牌要塞对江面的封锁,日军采取大兵团迂回石牌背后的策略。苏贤树随军布防于陈家新包阵地。

  一次战斗中,日军扔来个手榴弹,正好落在苏贤树的脚前。苏贤树立马捡起,扔了回去,炸死3个鬼子。

  强攻不行,日军就使阴招。“鬼子很狡猾,故意把钢盔帽、呢子大衣等扔到阵地前。中国士兵多是穷人家的孩子,看到这些好东西就上去哄抢,日军就从暗地里射击。”苏贤树回忆,最终这一仗打败了,阵地也丢了。

  受了伤的苏贤树掉进了一个粪坑,他灵机一动:腿再快也跑不赢子弹,何况自己又受了伤,就躲在粪坑里,捡回一条命。

  回到部队后,伤势迟迟不见好转。经长官批准,苏贤树回家养伤。“可回到家后,保长白新斋硬说我是逃兵。不由分说,一顿痛打,又把我捆到了江防军。”苏贤树说。于是,他又成了江防军的一员,驻防秭归曳滩至南津关一带,“我的任务主要是看守鱼雷和水雷。”

  受制于视野的局限,老人对曾经服役的75军预备第4师的了解并不全面。

  史料记载:抗战期间,75军预4师在师长傅正模带领下,转战于河南、湖北,先后参加了武汉保卫战、忻口保卫战、随枣会战、鄂西会战等。

  2010年,宜昌市夷陵区黄花乡南边村宜巴高速公路工地,发现了3000余具遗骨,经当地文史专家考证,遗骨为抗战时75军预备第4师将士的遗骸。为保卫石牌,这支军队付出了血的代价。

  解放战争期间,傅正模率部随程潜投诚,1949年12月,部队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兵团,傅正模任兵团副司令。

  战争概况

  “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1943年3月,侵华日军第11军发动鄂西会战(日称“江南歼灭战”),沿长江先后占领洪湖、华容、石首、藕池口等地,直逼鄂西,企图歼灭中国第六战区野战部队,打通长江航道,西取重庆。

  至5月中下旬,石牌要塞已成鄂西会战的关键。中国军队只有坚守住这一全线扇形阵地的旋转轴,顶住日军正面进攻,方能伺机侧击日军。蒋介石急调陈诚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来鄂督战,并要求全国“军事第一,第六战区第一,石牌第一”。

  陈诚令18军11师(师长胡琏)死守石牌,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令战区各军分头阻击;空军协同美国盟军飞机参与攻击,断敌补给;江防军施放水雷,并以巨炮封锁江面。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也积极展开敌后斗争,主动寻机歼敌,配合正面战场。

  至5月31日,日军败退,中国军队全线反攻并围歼了日军部分部队,仅日军独立混成第17旅团的5个大队长就被击毙3个。

  6月12日,鄂西会战结束,收复了失地。

  此战,中国军队以较低的战损,阻止了日寇西进的战略意图,是抗战的重大军事转折点,被誉为“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记者手记

  留住他们的荣光

  这是一次来之不易的采访。

  为了能完成对黎祥彩老人的采访,夷陵区有关部门安排4名医护人员对老人进行健康检查,确保采访中老人不因情绪波动而不测。纵然这样,采访也是时断时续,老人每讲述几分钟,便会陷入短暂的混沌,需休息几分钟,再接着讲述。

  为了能让失聪的王万义老人听清我们的提问,采访基本靠“吼”。老人讲述时,我们需侧耳细听,唾液从老人稀疏的牙缝中喷出,溅在我们的脸上、采访本上。

  为了能见到苏贤树老人,我们三次寻访才遇见其人,却无法听懂老人浓重的乡音。幸遇三峡大学“关爱抗战老兵团队”的同学们前往探望,有了“翻译”,才完成了采访。

  为了能亲睹石牌要塞残存的高射炮台、江防炮台、战地医院、浴血池等遗迹,我们冒着滑落崖下的危险,走近它、触摸它、感悟它。

  驱动我们的力量是什么?

  “仅我们接触的23名老兵中,这几年已陆续离去了12人。”宜昌市夷陵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原副主任简兴安的一句话,似可作注。而就在我们完成对黎祥彩老人的采访一周后,5月14日,简兴安沉痛来电:黎老已过世。

  曾经,抗战老兵们用鲜血与汗水,扞卫了国家与民族的尊严。

  而今,我们有责任让他们的事迹不被时间的潮流淹没,让他们的荣光不因岁月的更替而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