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婆婆带了工具来种菜。
老汪看着堤上的蔬菜，忧心忡忡。
几棵莴苣稀稀拉拉地长着，不远处是枯黄的树。
葛洲坝、三峡大坝相继建成后，长江中下游防汛压力骤减，人们对于堤防的安全意识似乎也在下降。
近年来，江夏金口有很多当地居民涌入长江边的江堤浇粪种菜，演绎着现实版的“开心农场”，这种行为对江堤造成破坏的同时，也给当地的堤防安全带来极大隐患。
作为参与过护镇江堤修建的退休干部，70岁的汪家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4年来，他多次向上级部门反映该问题，但情况并未好转，江堤反而被挖成了“梯田”。
雨季将至，老汪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求不了人，只能求老天开恩了。”
一公里江堤种满各种蔬菜
4月14日，记者赶到江夏区金口街，在老汪的引领下来到了江堤。从路边望去，江堤上郁郁葱葱，植被茂盛，与一般大堤无异。
走上堤后，才知“别有一番洞天”。原本覆盖草皮的堤面上，如今已经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菜地，上面种着各式各样的时令蔬菜，有大蒜、豌豆、莴苣等成熟的品种，也有刚刚栽进去的黄瓜、辣椒秧子。
种菜免不了动土，经过多次翻地后，堤面土壤呈颗粒状，很松软。“遇上大雨，极易造成水土流失。”老汪指着一片刚刚种下蔬菜苗的“菜地”说，大堤原本是一个斜坡，结果被种菜市民挖成了三层，有明显的横断面，类似“梯田”，结构没有以前稳定了。
沿着大堤行走，大约1公里的范围内，基本都被种上了菜。由于市民浇粪灌溉，堤面全是各种生活垃圾，气味十分难闻。
除了破坏水土，一些用于固堤的植物也遭到破坏。在大堤一角，有一排枯黄发黑的四季青，看起来被人烧过。老汪猜测，可能是这些树影响蔬菜采光，被人烧掉了。
金口护镇江堤外侧，立着一堵钢混结构防水墙，因有江堤支撑，尽管历经多次大水，这面墙始终屹立不倒。
可现如今，老汪最担心的是，万一再有大水，千疮百孔的江堤，能顶住这面墙吗？
居民称“土地荒着也是浪费”
记者在现场走访时，恰好碰到一位赶来种菜秧子的婆婆。婆婆姓李，今年70岁，住在江堤附近。
李婆婆从随手带来的蛇皮袋子里拿出一把菜秧子，蹲在地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小锄头，一边将菜秧子种到地里。
“我从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就开始种菜了。”李婆婆有些自豪地说，那一年在电视里看到，美国总统的夫人都在国会山种起了菜，自己就跟着大伙来江堤种起菜来。
李婆婆还说，种菜既可以锻炼身体，实现蔬菜的自给自足，而且是绿色食品更有利于健康，应该值得提倡。
金口人在江堤上种菜，最早可以追溯到10年前，现在愈演愈烈，堤面的土地差不多全被圈占。按照李婆婆的说法是，谁先种上了就归谁，那些种得比较好的菜，甚至有人来偷。
李婆婆深知，江堤上种菜是不允许的，此前也听到过风声说“都不准种了”，但后来发现没有什么大动作，大家又继续种了下去。“政府不让种的话，我们就不种了，但现在土地荒着也是浪费。”
老干部反映四年难刹此风
老汪是一名土生土长的金口人，曾任原金口镇副镇长，在当地几乎无人不知。1984年，江堤大修时，老汪是其中一段的指挥长，负责全面工作。他领着群众在一线热火朝天奋战了很长时间，对于大堤有着特殊的感情。
四年前，老汪看到江堤上种植蔬菜的风气愈发蔓延，威胁到当地堤防安全，他开始奔走于各部门，试图遏制这种现象。
作为退休干部，他经常要参加一些会议，在会上，他几乎每次都会提到江堤种菜的问题，并且多次向街办主要负责人反映情况。
因住所离江堤不远，他每天都会到上面瞄一瞄，可每次去看，情况始终不见好转，“种菜大军”依旧我行我素。
半个月前，他拨打了市长热线。3天后，江夏堤防总站的工作人员与他取得联系，告诉他金口护镇堤属于民堤，归街办管辖。如果在堤防总站管辖的堤面上有种菜现象，他们肯定会进行处理。
“他们还说，已把这个问题反馈给了金口街办，不过街办没人联系过我，堤面也没有人去治理。”
除了老汪，还有一些老人对于这种行为表示担忧。吴爹爹是金口派出所的退休干部，经历过几次大的洪水。在他看来，江堤上种菜确实不应该，遇到特大洪水，大堤根本起不了作用。
街道将整治江堤种菜行为
江夏堤防总站相关人士表示，这段江堤属于民堤民垸，等级比干堤低一些，属于当地街办管辖。不过，不管是民堤还是干堤，在上面种菜是绝对不允许的。在堤防总站管辖的五里堤上，长期有人巡逻检查，发现有人种菜就会及时制止，因此鲜有这种现象发生。
随后，记者来到金口街道办事处反映了这一问题，街办城建科负责人魏科长随后与记者一道来到现场，发现两位居民正准备在堤面上搭架子种豇豆，他及时予以制止，并告诉他们以后也不能种。
魏科长说，开荒种菜容易造成水土流失，肯定不利于堤防安全。下一步将组织专门人员，对这一问题进行集中整治，清理种植物，并让江堤恢复原貌。
魏科长坦言，当地多年未发大水，居民思想有所松懈，他们会加大宣传力度，加强大家的堤防安全意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河道管理条例》以及湖北省河道管理实施办法的相关规定，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在堤身和堤防禁脚地从事损害堤身和堤防禁脚地安全的行为，堤面开荒种菜，显然是有违法律法规的。
护镇堤倾注几代金口人心血
金口在湖北省防汛史上具有重要地位。根据相关史料记载，民国政府为解决水患问题，在全国经济委员会统一规划下，在金口筑堤建闸，由蒋介石亲自题名。金水闸是全国仅有的几座老闸之一，是上世纪30年代湖北省最大的排水闸。
而据老汪回忆，金口护镇堤是1955年开始修建的，在那之前，金口经历过几次大的洪水，1954年的洪水，吞噬了整个金口。
洪水退去后，当地政府开始主持修建大堤，每家都要派一名壮丁参加劳动，那时候没有机器也没有钢筋混凝土，大家都是肩挑背扛，一点一点筑起了大堤。
之后，护镇堤几乎每年都在加宽加高加固，参与堤防建设是当时的一项重要工作。
正是有了护镇堤，1998年的特大洪水，让金口没有失守。可如今，墙外再无波澜，墙内却暗流涌动。
护镇堤是金口的第一道防线，由于是民堤，防洪标准较低，遇上大水极易溃堤。民堤一垮，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干堤五里堤便要直面洪魔，对于这些多年不曾与洪水正面交锋的干堤来说，恐怕也很危险。从这个意义来说，守住了民堤，也就守住了干堤。
这个大堤倾注了几代金口人的心血，老汪多年奔走，只盼护镇堤能够安然无恙。昨天下午，老汪再次来到护镇堤时，堤面上的菜有一半已经被清理了，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文/图 记者刘海锋
（作者： 编辑：徐娟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