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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检察官7年查办4名局级干部 揭秘如何让渎职官员开口

发布时间:2015-04-21 07:27:33来源:SRC-13

办案时,董文欣要认真查看每份材料。图片由本人提供(武汉晨报)

  楚天都市报讯(记者余皓 通讯员花耀兰 段雯)昨日,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原副主任沈烈风涉嫌贪污、滥用职权一案进入审查起诉阶段。这是武汉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侦查二室主任董文欣查办的案件,是他让沈烈风开口,承认了犯罪事实。在反渎战线7年多时间,董文欣办理的26起案件中,涉及局级领导4名,他成为武汉市反渎系统办理局级干部最多的侦查员。董文欣告诉记者:“渎职罪取证难、办案阻力大,让涉渎官员开口要讲技巧。”

  1.东湖开发区管委会原副主任沈烈风案

  平等交流让办案对象主动开口

  2014年5月,经湖北省检察院指定,武汉市检察院启动对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原副主任沈烈风案侦查活动,与市纪委制定联合办案方案。

  董文欣受命主侦。一开始,他就知道突破沈烈风心理防线的难度:沈烈风的几名部下此前被抓,他知道自己被检方抓住的“问题”在哪里,早做好心理及各种应对准备。董文欣私下拟定了一个“持久战”的计划。

  果不其然,一连几次的审问,沈烈风要么避重就轻,要么避而不谈。

  董文欣知道,沈烈风年长,阅历颇丰,曾身居要职,在武汉也算一个风光人物。面对这样的涉案官员,必须给其应有的尊重。

  董文欣与沈烈风平等交流,谈其过去的成绩和贡献,激发其自豪感;话峰转而一变,揭露其犯罪,剖析其危害,触动他的灵魂。

  被双规三天后,沈烈风主动向检察官董文欣要求坦白:任光谷建设公司总经理兼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土地储备中心主任期间,滥用职权,将当时最低价值2949.05万元的17.22亩土地,仅以425万元转让给他人,自己与他人合伙开发,给国家至少造成了2500万元的巨大损失。2003年至2014年,担任光谷建设公司总经理、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受贿300多万元。

  2.新洲区原区委书记王世益案

  借“打招呼”找案件突破口

  7年多查办4名局级干部,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一般来说,级别高的领导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和较广的人脉圈,查办起来比一般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犯罪案件难度系数大得多。用董文欣的话说,领导要是出了事,“打招呼”的人总是特别多。

  但董文欣却能把“打招呼”也变成侦破案件的信息。2014年7月,武汉市新洲区原区委书记、区人大常委会主任王世益滥用职权、受贿一案进入攻坚阶段,但是王世益的“关系网”到底有多大,谁也摸不清。

  董文欣说,当时来为王世益说情的人很多,来打听消息的人更多。面对这些人,董文欣并不避讳,他说,“有人打电话来了,我就跟他们聊几句,问问他是谁,跟王世益什么交情,这也是办案信息”。

  很快,董文欣发现,为王世益说情的除了同事,还有他在江北快速路项目中结识的好几名商人。这些商人为什么愿意为王世益花费金钱、精力“通关系”,他们曾得了他什么好处?董文欣充分利用得到的信息,将心中的疑惑纳入讯问,最终突破王世益的心理防线,查明了他在负责阳逻江北快速路项目中以权谋私的犯罪事实。

  3.某区法院执行庭副庭长案

  找准软肋攻破心理防线

  董文欣找准“软肋”,还打开了原某区法院执行庭副庭长周某的口。董文欣记得,周某到案时抗拒心特别强,一直不愿开口说话,办案的人都拿他没办法。“其实越是抗拒的,越是心理压力大,说明他内心知道自己犯了法。”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董文欣,看起来强势的人其实心理更脆弱,“于是我就不断跟他提他以前的同事,4个小时后他终于开口了”。

  原来,周某心中有根“软肋”,就是他的法官职业。作为执法者,居然知法犯法,这给他带去巨大的心理压力,也因此一直无法接受自己被调查、即将入狱的事实。当不断听到检察官讲述他和以前同事共事的经历,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就瓦解了,主动交代了受贿事实。

  4.出租车“刹车门”窝案

  贪官主动要求他来提审

  2012年12月2日,中央电视台《每周质量报告》报道了武汉出租车刹车系统存在安全隐患问题,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第二天,武汉市检察院反渎局迅速反应,随即成立以董文欣牵头的事件成因调查组,紧紧围绕央视报道和公众广泛关注的问题以及背后可能涉及的渎职、经济犯罪展开调查。

  董文欣迅速制定工作方案:收集与出租车选配问题相关的资料;查封相关单位财务资料,含武汉市客管处、出租车协会、神龙鸿泰汽车销售服务公司等单位财务资料;联系审计部门对上述三个单位的财务资料进行审计,拿出审计报告;综合研究排查出有关人员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安排人员对重点调查对象的户籍资料、家庭财产状况等进行摸排;选取两到三个重点调查对象进行重点谈话,尽快查清出租车刹车系统存在安全隐患的主要原因;根据重点谈话中发现的新情况,适时调整调查工作方向,力求短时间内尽快查清全案。

  为此,董文欣先后找当事人、知情人、证人谈话100余人次,收集有关书证材料310余份。

  有了前期周密的准备工作后,2013年5月初,武汉市客运出租汽车管理处原处长唐汇明被“请进”武汉市纪委接受调查。然而,两天过去了,唐汇明硬是不开口。“要让他们开口说话,就得说点他们想听的。”董文欣旁敲侧击,从案子的外围情节剖析,时时释放一些对方关切的问题,从心里上引导、争取,取得对方的信任。

  第3天,唐汇明开口了,并提出要求,希望董文欣前来提审。就这样,“刹车门”窝案一举突破。武汉市客运出租汽车管理处原处长唐汇明、原副处长胡体斌等7人以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受贿、行贿等罪名被立案查处。

  经查,唐汇明在2010年至2012年担任武汉市客管处处长期间,收受了22家公司、业务往来单位负责人所送贿赂款物共计90.5万元。在处理出租车刹车事件中,工作草率不负责,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2014年5月14日,武汉中院一审以受贿罪、玩忽职守罪对唐汇明判刑5年6个月。目前,判决已生效。胡体斌等另6人也均被判刑。

  2014年12月,查办“刹车门”窝案有功的董文欣,被评为武汉市第三届维护公平正义十佳检察官。今年3月,董文欣作为湖北仅有的两名检察官,入选全国检察机关一级侦查人才库。

  另据《武汉晨报》:查办大案要案17起,让4名厅局级干部心理防线崩溃——

  检察官董文欣与贪官的攻心战

  记者柯美学 通讯员花耀兰 段雯

  开口意味着招供,让涉案公职人员开口供述自己罪行,侦查员需么样的智慧和意志去触动他们的灵魂?

  武汉市检察院“王牌”检察官董文欣,就是这样一位能让渎职、贪腐公职人员开口说话的人。

  42岁的董文欣已在市检察院工作20年,先后在公诉处、反贪局和反渎职侵权局等岗位办案,现为反渎职侵权局侦查二室主任。

  董文欣查办渎职案件30多起,其中大要案件17起,厅局级干部4名,是武汉查办高级别渎职干部人数最多的侦查员,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近亿元。

  2014年,董文欣入选最高检《国家一级侦查人才库》。被评为武汉市第三届维护公平正义十佳检察官。

  主审“刹车门”案

  3天“崩溃”一窝贪官

  武汉出租车“刹车门”事件已过去两年了,董文欣与记者谈起这起重大案件时,似乎仍能感到当时肩头的压力。

  2012年12月2日,中央电视台《每周质量报告》报道,揭出武汉市1.26万辆出租车高价低配、刹车系统存在隐患的行业黑幕,在社会上引发强烈反应。

  市检察院迅速成立事件成因调查组,董文欣第一时间被召集过来,成为调查组主办侦查员。

  “事发突然,上级要求必须最快时间查清楚。”董文欣回忆说,这起案子与其他案子不一样的是,全国观众都在等着看武汉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应。各级领导重视案情进展,市民们议论纷纷,“压力不言而喻”。

  特别的案情,董文欣运用特别的调查手法。他没有走“老套路”,直接接触管理人员,而是从武汉出租车的选型入手,连夜查找证据,迅速掌握了市客管处两任处长和相关业务科的公职人员涉案的证据,如接受商家的安排、请托,收受巨额贿赂等等。

  然而,更难的事情摆在眼前,审讯无法突破:两天过去,这些涉案的公职人员不愿谈此事,个人受贿的事实更是只字不提。

  董文欣心里明白,他面对的官员是场面上的人,心理素质稳、见识广、反侦查能力强,不会轻易认罪,但从他们开口说的话中,他就能揣测到讯问对象想隐瞒什么。“要让他们开口说话,就得自己说点他们想听的话。”董文欣展开旁敲侧击,从案子的外围情节剖析,时时释放一些对方关切的问题,从心理上引导、争取,取得对方的信任。

  被纪委双规的第三天,涉案官员想说话了,并提出要求,希望董文欣前来主审。就这样,3天时间内,董文欣让涉案官员熊普选、唐汇明和胡体斌等7人的心理防线崩溃,招了供。他们分别以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受贿、行贿等罪名被立案查处。案情很快就侦结,交由公诉部门起诉。

  武汉出租车“刹车门”事件调查结果很快公之于众,社会舆论随之平息,短时间内消除了不良影响,取得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应。

  近年来,董文欣主办了新洲区原常务副区长刘勤学案、原市工商局副局长熊俊案等。

  办案心得:董文欣说,涉案官员都是有面子的人,侦办这类案件,让他们开口说话,攻心为上。面对他们要有平常心,也可建立双方的信任。有了信任,办案的效率就会好一点。

  查办司法界涉案人员

  每一场都是硬仗

  由于主办系列有影响的案件,董文欣在全省检察系统声名鹊起。

  近年来,董文欣担任市检察院反渎职侦查二室主任,指导和协调全市其中8个区的反渎职案件,被同行誉为“王牌”检察官。他多次被各区检察院反渎局点名前往增援。

  “最头疼的侦查,当然是面对司法同行的涉案人员。”董文欣直言不讳,他侦办一些司法界涉案人员案件时,每一件都是一场艰难的战争,多数案子都是坚持到最后一刻才有突破,“这对自己,何尝不是心灵的折磨?”

  让董文欣记忆犹新的“司法同行”案是,几年前,市检察院侦办某区法院一名法官滥用职权一案,董文欣率先对一名法官和一名律师两个“同行”进行侦讯。那是“王牌”和“王牌”的对决。

  “一次讯问,面对面不停谈了4个小时。”董文欣说,因对手什么都懂,开口说什么不说什么思路清晰。不过,这名落马人员焦急的心态还是被董文欣捕捉到:对方十分想知道外界情况,本人处于什么境况,有没有人“搭救”他等等。

  董文欣捕捉到了这一契机,暗示他招供是唯一能自救的路径,击溃对手的防御底线,突破了关键性口供。让涉案“同行”开口,总是熬到最紧要的关口,“很头疼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突破,但肩头的使命让他必须坚持对弈下去。

  办案心得:董文欣说,侦办公职人员面临“一大三难”:阻力大、线索发现难、取证难和处理难。要破解这些难题,得益于检察工作一体化,纪检联合办案模式,通过以侦办反渎职促进侦办反贪腐案件。这些好的办案方式,对破解“一大三难”有极大帮助。

  铁汉柔情触动

  年长或患病涉案官员

  董文欣面对的涉案公职人员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曾在各自的岗位上做过贡献,有的甚至人生很出彩,如今走上犯罪的道路各有渊源。他们接受调查后,在回想人生之路时,难以接受自己的处境,思虑颇多。因此,要突破他们,董文欣更要注意人性关怀。

  董文欣谈起原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光谷建设投资集团董事长沈烈风一案。去年5月,经省检察院指定,市检察院启动对沈烈风侦查。董文欣受命侦办此案。董文欣知道,沈烈风年近60岁,饱经风霜。因身居要职,曾是风光人物。面对这样的涉案官员,董文欣展现出铁汉柔情。

  董文欣尊重对方的人格,谈过去的成绩和贡献,照顾对方病痛,剖析他犯案的危害,触动他的灵魂。

  不久,沈烈风主动交代受贿300多万元,在一桩土地转让交易中滥用职权,与他人合伙占股开发,导致国家损失2500余万元。

  “交谈触动了他的真感情,他必须面对自己的功与过,最终认罪服法。”董文欣说,不少涉案官员因过去的成功和辉煌迷失了自己,他要做的是,让这些官员明白错在哪里,如何迷失的,应该怎么“落地”,一切回归现实。

  办案心得:董文欣认为,每起案件的侦办方法都会不一样。“法无定法”,只有深入了解案情来龙去脉,设身处地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才能分析出案件的成因,才会将案件办得入情、入理、合法。

  朋友间别谈工作和案子

  这是原则

  忙,他总在忙!家人这样评说董文欣。

  董文欣坦承,他陪家人的时间太少,总觉对不起老婆孩子,“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没办法”。

  其实,董文欣心里时刻装着家人。他说,每次外出办案,他都会跟家人打个招呼,说出差了,家人就懂了——办案去了。

  因案子重大,侦办期间不能与外界联系,董文欣常处于“失联”状态,手机“关停”一个星期是常事,“有次,手机甚至关停了一个月,空暇时也很想家人,可一工作就顾不上那些了。”董文欣也有亲戚和朋友圈。有时遇到同学、亲朋好友等人,跟他说案子、说人情,甚至有人给他送礼送钱,都被他拒绝或上交。他就一句话:“朋友之间,别谈工作和案子,这是原则!”

  为此,董文欣得罪不少朋友,但他说,相信朋友们事后都能理解。

  曾有一次,在北京查案,对方塞给他20万元人民币,请求放一马,当时董文欣想都没想,立即上报,并作为赃款带回检察院。这事,在市检察院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