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上月,俄罗斯总统全权代表巴比奇向烈士墓敬献花圈。 (记者 张朋 摄)
图为:1951年,“大花园”墓地原址立碑现场。 (记者翻拍)
图为:1955年的烈士墓迁建文件。(记者翻拍)
图为: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
湖北日报讯 文/图 记者 李卫中 通讯员 张嵩 陈丽芳 覃斌 方大德
眼下,“武汉上空的鹰——纪念武汉空战77周年主题展”正在武汉CBD举行,揭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1938年2月,武汉保卫战首先从空中打响。2月18日晨,60多架日机进袭武汉。秘密援华的苏联空军志愿队,首次与中国空军并肩迎击。我方共以29架战机升空迎战,不到半小时就击落敌机12架。“武汉空战”首战大捷,令日机一度不敢贸然侵犯武汉。在苏联空军志愿队帮助下,武汉抗战初期,中国军队牢牢掌握了武汉制空权。
在武汉上空的一次次激战中,先后有100多位苏联空军指战员牺牲。(编者注:苏联已于上世纪90年代解体为俄罗斯、乌克兰等10多个国家,为叙述方便,本文仍沿用原称。)
【凭吊】
烈士墓前常有市民献花
8月22日上午10时许,武汉市解放公园,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前摆着几小包零食。
附近长椅上休息的一对夫妇告诉记者,一小时前,一个妈妈带两个孩子经过这里,孩子问这儿是什么,妈妈指着石碑讲了一段苏军来汉抗战的故事,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将手中的零食放在墓台上,说送给叔叔们吃。
张素芳老人住在离公园不远的永清小路,几乎天天来公园晨练。“经常有人在碑前端详烈士的名字,还不住点头称赞。”张婆婆说,她常想到墓台上敬献鲜花,但公园里不准攀折花木,怕误导他人影响不好,“不过墓台还是常常有花束,不知是谁放的”。
记者看到,烈士墓前的墓道、广场上鲜有嬉闹者,更多的是静静坐在长椅上。
为保持肃穆,公园管理处在墓前广场两侧竖起告示栏,公布五不准规定:不得涂鸦,不得上墓台行走,不得喧闹放音乐……
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位于解放公园东北角,位居朝梅、夕桂两岭之间,面积1.79万平方米。墓为花岗岩砌成,左右台阶20级,墓穴内置长1.6米、宽0.4米长方形红漆木棺,棺内安装着烈士骨骸。墓前壁嵌有烈士姓名碑29块,上面刻有中俄文姓氏及生卒年月。
墓前是一个水泥广场,广场另侧,一座方锥形大理石纪念碑巍然矗立,碑身前后刻有金色大字,正面“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背面“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牺牲的苏联空军志愿烈士永垂不朽”。碑前是一个大花坛,内用红继木栽植了一颗硕大的五角星图案。花坛外侧是一条宽坦的混凝土墓道,墓道与休息廊间植有40年以上树龄的龙柏10余棵、雪松10棵。墓道尽头则是古朴的落虹桥。
【空战】
三次大捷,牢牢占据制空权
让我们将日历翻回77年前。
1938年2月,日军已占领华东的上海、南京等重镇,继而觊觎华中,并以空军为先导侵犯武汉,长达4个月的武汉空战就此打响。
2月18日晨,60多架日机进袭武汉,苏联空军志愿队首次在汉升空作战。此役,中苏空军并肩作战,一举击落敌机12架,是为武汉第一次空战大捷。
2月23日是苏联红军节,苏联空军志愿队决定对日军发动一次突然袭击以作纪念。经过反复研究筛选,最后确定攻击目标为台湾岛上的日本海军松山机场。苏联飞行员采用节省燃料的5500米高度直线飞行,克服了巨大的高空缺氧反应,最终在松山机场投下280枚炸弹。机场上的几十架日机被炸得七零八落,18座油库和机库也陷入火海。机场储存的可使用3年的航空油料和设备全部炸毁。
4月29日,日本天长节(日皇生日),日寇想以空捷为天皇祝寿,遂派遣海军航空兵团的39架飞机向武汉进袭。苏联空军志愿队与中国空军第四大队共67架飞机起飞迎战,经过30分钟战斗,击落敌机21架。“庆祝”以惨败收场,剩余日机悻悻而归。
家住汉口沌阳街26号的江在安老人目睹了当时的战斗。江在安今年92岁,当年他在汉口六渡桥一带打工,住在三民路,路口的恒泰当铺楼上就住着几名苏联空军志愿队战士。“4·29”空战前,江在安看到苏军战士匆忙跑下楼,跳上军车向王家墩机场驶去。“当天下午,天上就打起来了。”
安眠在解放公园的32岁的大尉乌斯平斯基·阿列克谢·叶甫盖尼耶维奇,以及年仅24岁的中尉舒斯捷尔·列夫·扎哈洛维奇,就是在“4·29”空战中牺牲的。与他们一起作战的,还有驾机撞向日机的空中英豪陈怀民。“4·29”空战是苏联空军志愿队在武汉取得的最辉煌的一次胜利。敌机遭此重创后,整整一个月未敢侵袭武汉上空。
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郭沫若记载,武汉保卫战持续经月,一个重要原因是,“苏联顾问团在帮助我们策划,更有苏联的飞机和义勇队在帮助我们守卫上空,并配合着前线作战”。
“汉新欧”上空,曾有一条援华航线
今天,“汉新欧”专列线路穿越欧亚大陆,成为中国、俄罗斯和欧洲其他国家重要的经贸交往通道。
70多年前,几乎在这一路径的正上方,有一条军事合作“空中桥梁”——汉(口)、新(疆)、苏(联)航线。这条航线是当时苏联援华抗战的重要通道。
1937年日军全面侵华,中苏缔结《互不侵犯条约》。1937年8月,苏联启动对中国物资和军事援助,借助汉、新、苏航线,苏联空军志愿队分批来到中国。
苏联空军志愿队老战士回忆录《1937-1940在中国的天空》中记载,1937年10月,第一批254名飞行员和机械人员组成的苏联空军志愿队,经阿拉木图、兰州、汉口来到中国抗战前线。
截至1939年2月,来华作战的苏联空军志愿队军事人员累计3665人,飞机1250架。派到中国前线的苏联空中装备都是一流,多架飞机作战性能高于日军飞机。
【钩沉】
苏军烈士初葬“大花园”
抗战初期,在武汉空战和武汉会战中牺牲的苏联空军志愿队员有100多人,部分烈士被当时的宗教社团统葬于汉口万国公墓。
方大德,湖北华宇建筑总公司退休工程师,从小在汉口长春街长大,经常去万国公墓玩耍。据他回忆,万国公墓位于中山大道与解放公园路的夹角,沿中山大道呈长方形排开。临街有个铁花大门,经常虚掩。推开大门,一条光洁的行道直通教堂,行道两侧长着法桐,上方笼盖着葱郁的葡萄藤。
教堂是哥特式的尖顶,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教堂南侧就是墓地,约有上百座坟墓整齐排列,规格样式色调皆不雷同,但都制作精细,其中的“安琪儿”石雕、“维纳斯”石雕等精美绝伦。每到初夏,墓道边开满丁香花,恰如一处静谧的大花园。
据考证,万国公墓系英法俄德向清政府购买的公共墓地。苏联空军志愿队部分烈士遗骸被安葬在墓地西北角3个长方形坟茔下,外部用水泥封住,坟前没有立碑。1951年,武汉市政府为烈士墓立了碑。
8月24日,记者重访万国公墓旧地,这儿已是一个工地,正建一座24层高的都市产业大厦。工地正对面就是纯阳街,江在安老人正坐在家门口休息。他8岁从汉川来汉口谋生,解放后一直住在这里,旁边的“大花园”是一家人饭后休闲必去的地方,也时常去苏联空军烈士墓前看看。
江在安的说法与方大德类似:教堂里住着一个“头佬”,是洋人雇来做管理的,洋人走后“头佬”依然天天工作,把墓区和教堂收拾得井井有条。
后来,教堂内开办了幼儿园,家住陈怀民路年轻美丽的付老师总是教孩子弹琴唱歌,其中两首歌——《我有一位好朋友》、《有个地方没有眼泪》,便时常萦绕在烈士墓区,久而久之,连附近居民们都听会了。
【怀念】
多数烈士连名字也没留下
光阴似箭,一晃到了1954年下半年。由于“大花园”墓地逝者较杂,武汉市政府提出动议,迁建苏联空军烈士墓。
1955年9月11日,武汉市民政局向市政府呈递签报,详述了烈士墓迁移选址的设想。记者在武汉市档案馆看到,这份签报是用薄得透明的草纸印刷的,可见当时国民经济极度困难。但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时任武汉市副市长王克文批示同意该建议,明确提出迁建经费以5万元为准,后来因施工改变增加到14万元。
碑身石材要用到大量麻石、白凡石,由于经费和时间限制,不得已挪用了武汉市第四小学、私立济众小学、私立江苏小学修建操场的石料。但墓碑和墓台建成后,圆顶式纪念坛还是因经费不足而无奈停工,成了建设者心中的遗憾。
负责施工设计的是著名建筑学家、华中科大建筑系张良皋教授。张老生前曾对朋友们说,纪念坛没建成,常看到有人在这块空出的墓前广场上嬉闹,“很心疼!”
这座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埋着15具烈士遗骸,于1956年初迁入。当时,方大德放学途经“大花园”,观看了挖移苏军烈士墓的过程。他说,现场清理出15具烈士遗骸,烈士们的衣物、降落伞、手表等还基本完好。
由于墓地没有文字记录,烈士的人数和英名难以确认。苏联空军志愿队打仗时都用假姓,1938年3月来汉口的普希金在《莫斯科-汉口》一文中记载,“机组都姓鸟的名字,例如燕子、鹰等……”后来,经中苏多方调查,才确认了15位烈士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这15人并不是全部——在保卫武汉的一次次空战中,先后有100多位苏联空军指战员牺牲。由于空战的特殊性,很多烈士尸骨无存,甚至连化名也佚失了。
但是,中国人一直铭记着这段鲜血浸染的友谊。就在前不久,中国外交部和俄罗斯驻华大使馆经过考证,新确认了14位在汉牺牲的烈士,今年6月,这14个名字刻在了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的大理石上。
烈士墓建成50多年,政府和民间祭拜活动从未间断。2008年,解放公园对墓园进行修缮,次年俄罗斯有关方面出资10万元人民币重修,将碑身大字重新描金,烈士姓名石换成了大理石。
(本版内容由武汉市档案馆协助)
(作者:徐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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