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社记者邢翀

山间若是下雨，往往会下一整天。记者来到保康县歇马镇简槽村的5天时间里，4天都在下雨。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气温骤降，让原本清冷的村庄更多了几分寒意。

5月9日早上6时半，天空中还飘着小雨。村支书蒋赤忠召集村民来到烟叶田边开技术指导会。阴天小雨最适合烟叶移栽，也最有必要对村民再嘱咐几句。田地里，一些村民的烟叶苗已经突破地膜，比记者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据歇马镇镇志记载，1986年简槽村人均年收入只有307元，而2016年已有1万余元。正是由于烟叶种植，这个距离镇中心50公里、县中心100公里、平均海拔1350米的偏远村落得以重生。

为了不耽误村民们移栽，这次技术指导会只开了10余分钟。随后，记者来到蒋赤忠家。山间下雨，火炉成了必备品。围坐在火炉旁，57岁的蒋赤忠给记者讲述起了简槽村经济的30年变迁。

“1990年以前，村民们温饱都难以解决，全靠国家救济。”回想起30年前，蒋赤忠历历在目。当时村里通往外界的全是土路，到县城要两天时间，有时还要步行。交通极为不便的年代里，大山深处的百姓几乎无人外出，世代居住于此。

在蒋赤忠看来，正是这样的“与世隔绝”造成长期贫困。之前村里主要种植玉米、土豆等作物，用传统方式耕种出的作物产量少，农业效率低。“老百姓对科学了解得少，甚至不相信科学的生产方式，收获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

上世纪80年代末，蒋赤忠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决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退伍时，蒋赤忠也有很多选择。“地方政府觉得当兵回来的见识广，村里也实在贫困，十分需要人才。”于是，蒋赤忠回到村里开始担任村干部。

火炉越烧越旺，寒意也渐渐消散。蒋赤忠说，当时村干部工作压力大，但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回乡之后，蒋赤忠开始带领村里六七个年轻人从事香菇、木耳等土特产生意，从村里收购后，再卖往广东等地。1990年，市委宣传部进村帮扶，推广良种，改善生产条件，亩产上去了，温饱问题解决了，但经济收入还是不行。

大山深处，究竟该种点啥？这是困扰蒋赤忠多年的问题。传统粮食作物肯定不如平原地区种得好；蔬菜虽然能耕种，但对交通要求极高，这对于距离城区偏远的简槽村显然不现实。

1996年，政府经过试验后，决定联合烟草部门在简槽村推广烟叶种植。烟叶性湿寒，最适宜在海拔800米到1500米的地方生长。此外，烟叶种植属于订单农业，价格相对稳定。

于是，蒋赤忠等村里的党员干部开始带头种植烟叶。第一年，他种植了20亩烟叶，亩产200多斤，每亩纯收入近500元，比粮食收入每亩高6倍。1997年，在党员干部们的带头示范下，村民们种植烟叶的积极性高涨，70%的农户开始尝试种植，加之市场行情好，当年的亩产收入也翻了一番。

夹杂着乡音，蒋赤忠越说越快，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喜悦和自豪。2012年，受邻村影响，简槽村开始发展青椒种植。“海拔越高，青椒质量越好，技术要求没那么高，劳动强度较小，适合岁数稍大的村民种植。”他告诉记者，2016年全村种植青椒500多亩，收入达250万元。

蒋赤忠说，在发展产业的同时，交通等基础设施也在逐步改善。简槽村受地形所限，村民居住十分分散，最远的距离村集中点有7公里，户与户之间也大约间隔1公里。在发展烟叶的早期，村民们要肩挑背扛去烟叶收购点交易，距离远的甚至要步行3小时。

2005年，村里修通了石子路，村民家里多了拖拉机、摩托车，肩挑背扛成为历史。2014年，保康县交通局入驻简槽村定点帮扶，通往镇上的水泥公路完工，村里的水泥路也修了14公里，汽车开始出现在不少村民家中。

下雨天，蒋赤忠家的院子里摆着三四个大盆子接水。简槽村位于喀斯特地形区，地表水严重缺乏。长期以来，70%的村民只能依靠雨天用土坑积水，少数临近山谷的农户才能喝得上山泉水。

为了改善农户饮水，当地政府2016年投资70万元用于安全饮水工程，将山泉水分散引入农家，已经解决了近500人的吃水问题。

记者观察到，通往蒋赤忠家的路还没修。村里许多农户都用上了太阳能，蒋赤忠家的水上不去，至今他家都不能洗热水澡。

靠山吃饭、靠天吃饭的山村农业发展严重依赖自然条件。2014年，简槽村经历了种植烟叶以来最为严重的冰雹灾害，全村烟叶几乎绝收，出现了大量贫困户。“自然灾害真如老虎啊！”这事儿成为蒋赤忠心中挥不去的梦魇。

2015年，地方政府投资建设人工防雹设备，增加一枚火箭炮，有效减轻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蒋赤忠觉得，村里还得再搞点别的。群山环绕中的简槽村位于九路寨景区规划范围内，发展旅游业也是他的一个想法。

采访结束时，已经过了近3个小时。外面还在下雨，蒋赤忠又要去村委会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