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下午，“偷鸡腿妈妈”刘燕（化名）在医院内接受媒体采访。

“偷鸡腿妈妈”在超市偷的鸡腿等商品。南京零距离微博截图

一只鸡腿，一些杂粮，两本儿童读物。

这是5月31日，“80后”妈妈刘燕（化名）在南京超市里偷的。原因是，她想给患肾病的女儿送一份儿童节礼物。

“最心酸的儿童节礼物”、“妈妈为生病女儿偷鸡腿”等消息一经报道，无数网友大呼感动。截至目前，全国各地的捐款超过30万元。

随后有报道称，超市能及时发现并报警，是因为刘燕曾多次涉嫌在店里偷窃。刘燕也因此被贴上“惯偷”标签。

昨晚，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刘燕说，自己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也认识到偷东西是不对的，但不是“惯偷”。她表示，网友的捐款，将全部用于女儿的治疗。

感动了警察的小偷

“今天抓到一个有史以来最让我感动的小偷。女儿肾脏有病住不起院，只能白天到医院挂水，晚上租住在2平米的房子里。因肾脏问题需要吃杂粮，妈妈就到超市偷杂粮，1个鸡腿。当超市工作人员检查到腰部一本书时，她解释道：明天是六一儿童节。”5月31日，一张朋友圈截图开始流传。

新京报记者获悉，发上述朋友圈的系南京市公安局玄武分局梅园新村警务服务站的民警赵祝兵。该服务站一名工作人员透露，当天下午5时许，民警接到一家超市报警称，抓获一名小偷。赶到现场后发现，小偷是名女子，从超市偷了一点杂粮、一个鸡腿和两本儿童读物。

“当时就觉得奇怪，她偷的都是吃的，而且量都不大，鸡腿也只有一个。”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民警潘顺群说。在进一步追问下，女子透露，偷这些不是为了自己，是想给患肾病、正在医院治疗的女儿一份儿童节礼物。

这名女子自称刘燕，山东德州人，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都患有肾病。带大女儿“大双”来南京治病的她生活十分窘迫。由于孩子的肾病需要吃杂粮，而鸡腿和儿童读物又是女儿一直念叨着想要的，口袋中只有五块钱的她，这才偷了东西。

两小时筹30万捐款

收治大双的医院透露，大双患有肾病综合征，伴有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一名医生介绍，这是一种慢性疾病，需要长期性的治疗，严重的话，可能导致尿毒症。

每天将近200元的治疗费用，让原本在江苏盱眙一家废品收购站工作、日均收入四五十元的刘燕捉襟见肘。

经媒体报道后，刘燕的遭遇一度引发了广泛同情。6月1日晚，南京当地一家媒体联合新浪江苏，为其开通了捐款通道。两个多小时后，捐款额超过30万。由于总额足够大双后续的治疗费用，捐款通道随之被关闭。

就在“鸡腿妈妈”感动全城时，事件发生“反转”。

6月2日晚，南京电视台某栏目暗访了事发超市，一名售货员称曾看到过刘燕在超市拿（偷）白糖，但没有当场抓住。也正因如此，当天刘燕再次来到超市时，售货员才格外注意她。

昨晚，刘燕向新京报记者回应称，自己并不是惯偷，此前从未偷过东西。当天确实是因为身上没有带够钱，才“一时没想好”，最终偷了东西。对于这场因自己而起的风波，她表示，只要孩子的病能治好，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

■ 对话

只要孩子能好起来，说我什么都没事

昨晚，新京报记者与刘燕进行对话。她表示，当天本是想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没想过要偷东西。对于自己的行为，她表示，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希望大家原谅。

“出门时没想过偷东西”

新京报：鸡腿和儿童书，是孩子跟你要的吗？

刘燕：大双很喜欢鸡腿，之前跟我要了好几次了。儿童书是她上学要用的，其他同学都有，我一直没给她买。

新京报：怎么后来想到去超市偷呢？

刘燕：出门的时候，没想过会偷东西。那天去超市，本来想买点生活用品。我身上就带了五块钱，租的房子里还有三百多块钱。后来看到有鸡腿，有儿童书，我就想起大双了。鸡腿要七块钱，儿童书十几块钱，我身上钱又不够。

新京报：拿起鸡腿的时候，在想什么？

刘燕：我在卖鸡腿的那边，走过来又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拿起来又放下。我告诉自己偷东西不对，但是旁边不停有人过来买，很多是家长买给孩子的。看到孩子，我一下子就想起大双，然后就把鸡腿抓起来了。

“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

新京报：网上有人说你是“惯偷”？

刘燕：我看到了，我是偷了东西，但我不是惯偷，这是我第一次。以前去那个超市，都是跟病友一起去的，怎么偷东西？但现在我又没办法证明。人家说我有，我说我没有。随他们说吧，只要孩子能慢慢好起来，说我什么都没事。

新京报：对于自己的行为，你怎么评价？

刘燕：偷东西肯定是不对的，我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希望大家能原谅我，也多帮帮孩子。

新京报：对于这笔捐款，打算怎么处理？

刘燕：这笔钱全部用在还在治疗上，我一分钱都不要，现在是基金会在管理。以后家里的生活费，我自己打工挣。

“孩子跟亲生的没区别”

新京报：孩子现在的病情怎样？

刘燕：今天开始不咳嗽了，但尿蛋白还是不正常，医生说，还是要继续观察。

新京报：有媒体说，孩子并不是你亲生的？

刘燕：大双和小双其实是我姐姐的孩子。我结婚后好多年没有孩子，我姐姐有了两个孩子，后来又怀孕了，她想打掉，我就鼓励她生下来，然后过继给我。她们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但一出生就是我在养，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新京报：家里经济状况怎么样？

刘燕：大双一岁半查出肾病，小双两岁查出来的。这么多年，治病花了二十几万，还欠了好多钱。我跟丈夫很早就离婚了，两个孩子一直是我在带，有时候亲戚可怜我们，会救济一下。

新京报：现在靠什么生活？

刘燕：本来想在南京找个工作，也能照顾孩子看病，但一直找不到。正好我姐姐在盱眙一个废品收购站工作，我就也去干活，一天能挣四五十，要是带孩子来南京看病，一天都挣不到钱。

■ 追问

因病致贫家庭如何获得救助?

当地民政部门称，因省外就医，报销额度只有三分之一

因为两个患有肾病的孩子，刘燕的生活一下子捉襟见肘。对于这样一个因病致贫的家庭，如何提供来自行政府层面的救助呢？

记者从刘燕的老家、山东平原县民政部门了解到，在此之前，当地政府已经为刘燕办理了低保，此外，刘燕还参加了新农村合作医疗。然而，由于她在山东省外就医，因此可以报销的额度很有限，大概只有总费用的三分之一。

据媒体报道，去年1月，当地民政部门已为两个女孩申请到了困境儿童救助，每个孩子每月有300元生活救助。加上低保金每月300元，这个家庭一个月能拿到900元的救助补贴。

当地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向新京报记者表示，考虑到刘燕家的实际困难，目前他们正在商讨方案，为其提供更多的保障措施。

记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