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近年，武汉空气质量下降明显，市民戴口罩出行。
图为：6日，在古田二路立交往三环线方向，满载的渣土车带起扬尘。
文/记者余瑾毅 图/记者倪娜
“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民间的一句戏言，如今成为武汉考核区长政绩的一道铁令。
根据该市3月17日出台的这项规定，4月起，对各城区治理雾霾工作实行达标考核，考核采取百分制，PM10和PM2.5浓度指标的权重高达70%，各区得分和排名每月公布。各区全年PM10年均浓度值应比去年至少下降7%至9%，PM2.5浓度应下降约5%。
4月30日，这项考核“满月”之际，原定的各区当月空气治理排名没有公布，但当日召开的武汉市改善空气质量工作会没给区长们留情面。江岸等区扬尘漫天，江夏等区堆场无覆盖，硚口等区工业烟尘污染，黄陂等区垃圾焚烧黑烟滚滚……一段段暗访视频现场播放，显示“管空气”绝非说说而已。“管空气”规定为何出台？区长们又从何管起？各区条件不一、空气跨区流动，这项考核将如何量化？连日来，记者就此展开了采访。
一场昂贵的“空气谈判”
上月，某大型汽车制造企业总裁来汉考察建厂事宜，涉及投资数十亿元。
为争取这个大项目，武汉市备选了空气略好的3个新城区。事实上，在1个小时的洽谈中，这位总裁大部分时间也都在谈论空气。
这位总裁专门拿出一张全国各城市空气质量排名表——表上的全国74个监测空气质量的城市中，武汉居于中下游。他直言不讳地说：“我们进行过长时间研究，发现武汉的物流成本、地理位置和配套产业很有优势。但是，我们的员工谁愿在雾霾天气下生活啊？”
去年，武汉多次遭遇重度雾霾。武汉市环保局公布的2013年空气质量报告显示，在我国中东部出现大范围持续雾霾的背景，武汉的情况也不乐观：去年，该市近半天数PM2.5超标，约1/3天数PM10超标，一年下来，市民只呼吸到160天的优良空气，创近9年来最低。
今年元月的武汉两会上，“雾霾”成为代表、委员最关心的话题。因为，它所影响的，已不仅是市民的生活品质，而是这个城市的投资价值和经济前景。
对此，武汉市市长唐良智深有感触：“空气质量已成为影响招商引资的重要条件。如果不将PM2.5降下来，投资者捂着鼻子就走了。为了市民生活、为了发展经济，必须痛下决心治理雾霾，而且必须用行动证明决心。”
区长们各有各的苦衷
市政府决心考核各区空气质量，并每月公开排名，许多区长都在叫难。
青山区沮丧地表示，“肯定排最末名，因为青山先天不足”。作为老工业区，青山区工业耗能和排污总量大。据介绍，该区煤炭年消耗量2251万吨，约占全市一半，地区大气污染物排放量占全市的60%左右，其中八成以上是由在汉央企“贡献”。这些大企业，排污管辖权都在省和市环保部门，区级政府管不了。
东西湖区也有苦衷。该区是物流大区，主要道路日车流量约12万辆，几乎与长江二桥相当，其中六七成是大型货车，而一辆大货车的PM2.5排放量相当于15辆小轿车。
东西湖区空气监测点位于吴家山，这里以往比较偏僻，周边空气质量很好。但是，近年来，该监测点周边工业发展迅猛，在2公里半径范围内，已集中了武汉统一食品有限公司、亚东水泥厂、汇通物流、中远物流等数十家大型物流企业，还有2000多家小型物流公司。其中，各类化工厂、水泥厂、食品厂工业排放居高不下，仅一个亚东水泥厂，每年排放200吨粉尘，就占全区粉尘量的1/3。该区环保局官员无奈地说：“监测点是国控点，不允许随意挪动，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PM2.5上蹿。”
江汉区也觉得在考核中处于不利位置。“我们区地盘小，四周高楼林立，车流集中，污染物扩散困难。”
雾霾源多数是可控的
各区都喊难，真的没办法吗？
武汉市副市长张光清十分肯定地说，在武汉空气污染源中，许多方面是可控的，只要把本地污染管好，雾霾浓度可大幅下降。
去年，武汉市委托北大、清华等高校的科研机构，在武汉三镇取样，联合研究武汉雾霾的来源。根据初步分析，武汉市雾霾35%来自外地，例如烧秸秆；65%是本土产生的，其中排名居前的是汽车尾气（占23%）、工业生产（占21%）、扬尘（占17%）、日常生活（占5%）。
副市长秦军直言，治理空气肯定有办法。各区管好工业中的电厂、钢铁厂和水泥厂，管住野蛮拆迁，把在建工地硬化打围，取缔小的污染作坊，肯定可以改善空气质量。
“没有精细化的管理，就没有好的空气。”武汉市环保局局长丁雨说，治霾就是要转方式、调结构，这不是大话空话。大企业可以用科技减少污染。小作坊贡献的税收少，占用资源却不少，现在不整顿将来代价更大，该关的关，暂时关不了的，也应集中到园区，实行统一管理。南京、上海的在建工地物料用三层细网覆盖，他们扬尘的严苛管理，让我们汗颜。
这些管理思路，在多个城区看来，“因涉及部门众多，非得区长牵头协调”。正是出于可操作性的考虑，在4月30日的改善空气质量工作会上，武汉市领导指出：“管空气应该项目化，哪些黑烟囱该拔掉？哪些黄标车该淘汰？由丁雨说，区长干。”
东西湖和青山在行动
压力之下，部分区已率先行动。
根据市政府下达的考核目标，东西湖区PM10和PM2.5年均浓度应比去年下降 8%和5%。“管不住货车，肯定通不过考核”，上月22日，该区对吴家山实施限行，大型货车只能从金山大道绕行。该区在处于京珠和武荆高速交汇处的走马岭筹建新物流园，给物流龙头汇通物流公司划出比吴家山更大面积的用地，以吸引其搬迁。预计今年底至明年上半年，可完成搬迁。
对排污大户亚东水泥厂，该区决定动员搬迁。该区领导介绍，当初千辛万苦引进这家台资企业，如今要赶人家走，似乎不太厚道。但是，如今这个“丑姑娘”不能要了，宁可出点“嫁妆”。双方多次协调下，终于确定了两种思路，一是仅把仓储留在该区；二是全部搬走。目前，双方正在紧锣密鼓地商谈搬迁方案。
青山区首先着手消化戴家湖的粉煤灰。
戴家湖一带，常年露天堆放有12万吨粉煤灰，周边居民多年不敢开门开窗。上月开始，该区环保局多次命其搬迁，场主说，找到买家就搬。在环保局多次联系下，终于和华新水泥多个子公司达成协议，一次性购完粉煤灰。
武钢、石化、青山热电厂和武重铸锻471厂这四大省控、市控企业，都是青山地区环保学会会员单位。近期，青山区频繁开展学会活动，为四大企业的二三级企业提供专项资金，用作技术改造。该学会还在大小企业间调研，为废料利用牵线搭桥。日前，武钢安环部、青山电厂和石化承诺，今年将投入11亿元削减烟尘等排放。
（作者： 编辑：王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