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金羊网记者甘韵仪,通讯员海宣
金羊网讯 很多人都知道,在广州市海珠区有一个海军部队家属大院,里面有一位普通军人家属,丈夫在1965年“八六”海战中身负重伤坚持战斗,被国防部授予“钢铁战士”、“战斗英雄”荣誉称号,妻子四十四年来用心照顾,不仅创造了医疗护理史上的奇迹,使丈夫从一个有严重后遗症的一级伤残病人,逐步摆脱病魔走向健康正常人的行列,而且为其构筑起一个温馨美满的爱的港湾,被授予“战斗英雄好妻子”荣誉称号。她就是李玉枝,一个有情有义、孝老爱亲的好女人。12月12日,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全国范围内共有300户文明家庭获得表彰,广州市海珠区石榴岗海军大院的李玉枝家庭被授予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荣誉称号。
英雄应该有个家
“党和人民给了老麦第二次生命,他不容易,我们不能亏待他,得让他有个正常人的家庭,有说有笑,有天伦之乐。”李玉枝说。
当年的“八六”海战,参与作战的麦贤得脑部严重受伤,之后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脑浆流失过多,在历经四次脑部手术之后,语言表达能力、记忆力、思维能力几乎全部丧失,同时,右边肢体萎缩,并留下严重的外伤性癫痫,时常发作。在最好的状态下,智力接近十五六岁的正常人。
医学专家们反复研究认为,如果有一位心地善良而又具有责任心的姑娘能作为他的终身伴侣,温馨的家庭生活、细致周到的护理,会有助于他的康复。
就这样,组织上为麦贤得向李玉枝抛出了爱的绣球。李玉枝当时刚参加工作不久,正在公社担任妇联干部,麦贤得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但要自己成为英雄的妻子,终身陪伴一名残疾的丈夫,李玉枝觉得太突然。
身边的亲戚朋友反对声四起,都劝说她好名声不能当饭吃,幸福是一辈子的事情。
“如果谁都不愿挑起这副重担,那他的健康岂不是越来越糟,今后的日子又怎能好过?自己也要向他这种无私奉献、勇于牺牲的精神学习。”李玉枝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这样,我也希望有人来照顾我,这样想,你就没有了负担,做事坦坦荡荡。有这颗爱心和善心,就会很自然地体贴照顾这个人,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也不是惊天动地的事。”
就这样,她放弃了公社妇联的工作,要用自己全部的爱,尽力照顾、护理好老麦,使老麦的病情和身体尽快好转,还要给麦贤得一个正常人的家庭,陪伴他一生一世。
1972年6月1日,李玉枝和麦贤得办理了结婚手续。四十四年,不过一个数字,只有经历其中的人,才知道不容易。
家里不能没有我
平日里,他们喜欢到外面散散步,说说笑笑,老麦出汗了,她就掏出小手帕,为他擦擦汗,走到公园的健身器材旁边,她就顺手把老麦的手放在上面,让他锻炼锻炼。
记者采访她时,她摆弄着桌面上的药片,说:“老麦一天要吃好多药,有十来种。”看着老麦喝药,她眼睛里,满满都是关爱。
她摸着丈夫的头,对记者说:“前面是有机玻璃钢,对他语言中枢有影响。”但老麦的笑容,胜过千言万语。
“四十几年,一路过来,经过了很多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在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自己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咬咬牙关,一定要挺过去,因为这个家庭不能没有我。”李玉枝说。
刚结婚的时候,李玉枝心中充满了对婚后生活的美好憧憬,也深深知道肩上背负的沉甸甸的责任。婚后不久的一天深夜,一阵异常的声响把李玉枝从睡梦中惊醒。麦贤得的癫痫病犯了,只见麦贤得大叫一声,随即两眼发直,口吐白沫,脑袋一个劲地往墙上撞,那魁梧的身躯痉挛得缩成一团,不停地在床上抽搐。李玉枝急得束手无策,泪水簌簌直流。闻讯赶来的部队军医对麦贤得进行了救治,使他安静下来。医生告诉李玉枝,麦贤得受到刺激、过度劳累或兴奋,随时可能发作癫痫病,如处理不及时,就会有生命危险。从那以后,李玉枝一门心思都花在照顾、护理老麦的身体上。
如今,老麦已经连续7、8年没有发病了。
去年除夕夜,她受邀出席春晚后,回到酒店顾不上休息,连夜赶大年初一的头班飞机回到家中,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老麦在哪儿。他们是不平凡的家庭,也是平凡的家庭。在李玉枝珍藏了30年的书信理,有结婚不久麦贤得第一次写给她的信,只有“玉枝,你好”四个字清晰可辨。也有信如此写着:“麦,以后写信来不要称呼亲爱的,怪不好意思的,老夫老妻,我看别来这一套。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孩子们也是这么希望的……”
曾经,有心理学者让李玉枝写下一生中最重要的五件事,李玉枝写的是“一个幸福的家”、“老麦早日康复”、“儿女长大后回报社会”、“我的付出无怨无悔”、“为党和人民作贡献他们不会忘记”。
困顿中无私相夫
夫妻相伴不是一朝一暮。麦贤得的奇迹是李玉枝创造的。
“我四处拜医求教,买回多种医学护理书籍,自学各种药理和护理知识。” 为了更好地照顾丈夫,李玉枝戴起眼镜,把一本本医药书籍由新翻到旧,她也每天记录老麦的情绪和身体变化情况,连大小便的状况也都仔细观察。
时间长了,她闻到丈夫口中有异味,便知道他上火了,要煲汤煮凉茶,多加蔬菜和水果;看到他情绪烦躁,便知道他头部不适,要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
记者获悉,麦贤得每天要服用六七种药,最多时达十多种,每天吃三次,李玉枝总是细心地分好药片,准备好温开水,端到丈夫面前。长期服药使麦贤得感到厌烦,情绪不好时就不肯再吃药。每当这时,李玉枝总是像哄孩子似的劝说麦贤得,吃了药身体才会好,才能上舰保卫祖国。麦贤得听到自己能重返热爱的岗位,能为党和人民服务,才肯把药吃下去。
长期服药,李玉枝很担心老麦的身体,于是省吃俭用,把全部工资用来为丈夫买营养品、进行食疗,当年每月只有30多元工资,不够啊。于是,李玉枝利用下班空闲时间在屋前屋后开垦出几块荒地,自己种菜、养鸡、养鸽、养兔,保证老麦每天能吃上新鲜的鸡蛋和蔬菜,能用自己养的家禽煲汤给老麦喝,变换花样为老麦提供每天日常所需的营养。
为了稳定老麦的精神,李玉枝为老麦买来笔墨纸砚,让老麦临摹、练字、作画。还在家里养了很多花卉和金鱼,让老麦照顾和打理,怡养他的性情。据说,老麦曾找到多位大师写的“春华秋实”四个字临摹苦练,直到写得让自己满意,似乎对这四个字颇有执念。李玉枝笑道:“这个词用处很广啊,放到我这儿,就代表我多年的努力也有了结果。”
如今,走进麦贤得、李玉枝夫妇家的院子,你会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小花园,在羊城温暖的气候里,种有各式各样的花,竞相开放着,为这个家增添生气。
两难中智慧教子
李玉枝为麦贤得生了一双儿女,麦海斌和麦海珊。儿女在很小的时候,对父亲麦贤得一度产生误解甚至怨恨,李玉枝为麦贤得和子女之间架起了一座理解和沟通的桥梁,四口之家变得越来越和谐。
在“文革”后期,有人因麦贤得曾受到林彪接见,而诋毁麦贤得为林彪树立起来的假英雄,一双儿女在学校经常会听到一些嘲讽之声。而麦贤得由于脑部受伤产生的病态,容易烦躁易怒,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一次,儿子约了几个同学在家制作护卫舰模型,麦贤得很感兴趣,也参与其中。谁知,他因在制作方法上与孩子们有分歧而突然情绪激动,掀起桌子,抓起舰模猛摔在地上并狠狠地踩,吓得孩子们脸色发青。社会的压力和父亲的病态,令儿女幼小的心灵承受着一般小孩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
“我心里清楚,丈夫是真英雄,容易动怒发脾气也是非他自己所愿,如果不能及时消除他们父子之间的这种误解,那么这个家的亲情就会慢慢淡了,家也就散了。”李玉枝说。
于是她费尽心思。她经常向儿女们讲述麦贤得在“八六”海战中的英雄事迹。同时努力以更多的母爱去温暖儿女的心,告诉他们父亲是爱他们的,只是父亲由于脑部重伤,有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容易动怒发脾气,这些并不是父亲的本性,希望儿女能理解父亲。
李玉枝常常耐心地跟老麦讲道理,让他学会控制情绪,还买来一些儿女需要的生活、学习用品以丈夫的名义送给他们,使儿女感受到父亲的关爱,感受到家庭亲情的温暖。儿女与父亲之间的感情,就在这种特殊的家教形式中不断地融洽起来。
近年来,李玉枝多次被省、市评为“军人模范妻子”、“英雄妻子”,儿子麦海斌在部队立功,转业后被评为优秀干部,儿媳随舰队到太平洋执行任务,被评为优秀党员,女儿麦海珊在部队立功,女婿当警察多次被评优。2014年5月,他们一家被评为“全国最美家庭”、”广东十大最美家庭”,如今又被评为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荣誉称号。是李玉枝用她特有的质朴和温情擎起这个温暖的家。
(作者:周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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