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台媒报道,诗人余光中日前因天冷致身体不适住院,没想到今天惊传过世讯息,文学界证实余光中今日上午病逝,家属非常低调,妻子范我存哀恸。
东华大学华文文学系主任须文蔚在脸书po文,「余先生是我一生读不一尽的一本大书,无论在现代诗、评论、翻译与人格上,都是。」愿余老师好走。
须文蔚脸书全文:余光中向历史交卷
余先生是我一生读不一尽的一本大书,无论在现代诗、评论、翻译与人格上,都是。
有幸在余先生八十大寿研讨会上,发表了一个极小的题目〈余光中在七○年代台港文学跨区域传播影响论〉。余光中和香港文坛的互动始於六○年代初期,他的新诗集《钟乳石》由香港「中外画报」出版。同一时期,他与宋淇、张爱玲译的《美国诗选》,也对台港的现代文学产生影响。余光中在六○年代转化中国古典诗的意象和境界的诗学主张,曾藉由学生温健骝,影响香港诗坛。而真正展现余光中在台湾与香港的跨区域传播能量,莫过於七○年代初应邀《诗风》周年纪念朗诵会演说,并於1974年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十年的特殊机缘,使他和香港结下不解之缘,也为台湾文坛引进了许多香港文学风华。
冷战期间,美国国务院与中情局以香港为据点,进行意识形态的反击,培植许多文学媒体。美国支援下创办的右翼立场文学杂志有《中国学生周报》、《祖国》、《大学生活》、《儿童乐园》等,综合性月刊有《今日世界》、文化机构则有亚洲出版社及其《亚洲画报》,形成了所谓的「美元(援)文化」。
除了在经济匮乏的时期赞助了文人生活与文艺发展,「美元文化」的间接效应是为了宣传美方的价值观,翻译大量的美国文学作品,增进香港文艺青年对西方文学的认识。 美国新闻署的「今日世界」出版社也曾大量译介美国现代诗与小说。美国新闻处当然是美国对外的宣传机构,但旗下的今日世界出版社当时却汇集了一群译林高手,如宋淇、高克毅、思果、汤新楣、张爱玲、姚克、王敬羲、余光中、聂华苓、刘绍铭、戴天等,为它译书,译出了霍桑(Hawthorne)、爱默森(Emerson)、欧文(Owen)、海明威(Hemingway)、安德森(Anderson)、费滋杰罗(Fitzgerald)、史坦贝克(Steinbeck)、奥尼尔(O’Neill)、怀尔德(Wilder)、贝娄(Bellow)、玛拉末(Malamud)这些作家的散文小说。由林以亮主编、余光中、张爱玲等译的《美国诗选》,比《现代》时期的美国现代文学专辑有更专业的翻译和编辑,牵引着台港的现代文学从继受法国象徵主义美学以及日本新感觉派的风尚,转而与美国现代主义文学亦步亦趋的现象。
余光中除了在1961年译《美国诗选》,在1972年还为今日世界出版社翻译了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的《录事巴托比》,为中英对照本。余光中身处左、右势力对立的香港,为「美元文化」出版单位翻译,又来自台湾,自然成为左翼文人攻击的对象。1974年余光中赴港後,即遭《盘古》杂志发起的《余光中是爱国诗人吗?》的批判,以及来自各方的攻击,余光中的态度是:
来後不久,我的右言不悦左耳,一阵排炮自左轰来,作者站在暗处,多用笔名,显得人多势众的样子,老实说,那样的炮声并不震耳,我笑一笑,且当欢迎的礼炮听吧,四十年前,胡适、徐志摩、梁实秋、林语堂等人的经验,也许就是这样吧?这些作家的名字,在左派的新文学史上,固然都被涂黑了,但是当日左联那许多名作家,曾经是活跃的前进的,现在又在哪里呢?……想起远如孔子近如「最亲密的战友」无不遭批,则我身上的这一点灰尘,拂去便罢,其中细节原不值得向国内喋喋报导。
可见在左翼的攻击下,余光中的处境很艰难。台湾不少人疑惑,何以在乡土文学论战时,余先生会写出《狼来了》,有次杨牧提及,余先生应当没有恶意,只是一种担忧吧!
余先生两年後有次演讲,会後见了面,还叮嘱我继续进行台湾香港文学研究,老人家还说了不少补充意见,让人倍感温馨。
余先生说过:「潮流起落,理论消长,派别分合,时而现代姿态,时而古典花招,时而普罗口号,都只是西征途中东归道上的虚影幻象,徒令弱者迷路,却阻不了勇者的马蹄。」 余先生是文学研究的勇者,诗人在文学上真正的影响力,还要时间才能印证。
余老师已经向历史交出丰盛的成绩,愿好走。
(作者:沈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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